但外麵的人就不放棄,一直敲,賀明涔冷著臉開了門,正要發泄脾氣,卻發現門口站著的是喻幼知,手上還端著一碗麵。
“我爸讓你拿來的?”賀明涔冷冷說,“拿走。”
“不是賀叔叔讓我拿來的,這是我剛偷偷去廚房做的。”喻幼知說。
賀明涔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那能吃?”
喻幼知不爽道:“我爸媽以前經常加班,有時候我放學回家沒人給我做飯,我就自己煮麵吃,我吃著自己的煮的麵長到這麼大,你說能不能吃?”
賀明涔抽抽嘴角,側身讓她把麵拿進來。
喻幼知第一次投喂她自己做的東西,雖然味道也沒有多好,但總比餓肚子好。
賀明涔吃了小半碗後,才警惕地問她:“你莫名其妙給我煮什麼麵?”
不會在裡麵放了瀉藥吧?
喻幼知:“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
“要先抓住一個人的心,”喻幼知頓了頓,故作正經地說,“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賀明涔突然就被麵湯嗆到,側過頭捂著嘴咳嗽,咳得耳朵根和脖子都紅了。
喻幼知見他嗆了,下意識就要伸手幫他拍背。
他往旁邊躲了躲,聲音沙啞地警告:“……彆碰我。”
喻幼知尷尬地縮回了手,也莫名被自己剛剛那句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見賀明涔這麼抗拒,顯然土味情話沒對他起到什麼作用。
等賀明涔喝了水緩過來,她想說點什麼補救一下,他突然問她:“所以你天天給我送吃的,就是這個目的?”
喻幼知很誠實:“不是,之前送的那些是我買的,又不是我做的。”
“那你什麼目的?”
她想了會兒,搖頭說:“沒目的,單純怕你學太專注了沒空吃東西。”
賀明涔張了張嘴,複雜地瞪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等吃完麵,喻幼知打算下樓去洗碗,賀明涔又叫住她。
“這些日子你自己好好學,”他說,“等我考完再來管你。”
喻幼知聽話地點點頭:“嗯,那你加油。”
賀明涔抿抿唇,難得在她麵前抱怨道:“要有你說兩個字這麼簡單就好了。”
“其實你運氣已經很好了,我們國內的高考和這個是不一樣的,”喻幼知說,“那才是真正的過獨木橋。”
賀明涔沒體驗過國內的教學環境,任由喻幼知說得再辛苦,他也理解不了。
他單手懶懶撐著下巴,另隻手轉著筆,敷衍地哦了聲。
見他這副傲慢樣子,喻幼知不禁嘟囔道:“你這態度要是正經高考,說不定連個重點大學都考不上。”
“我傻嗎?”賀明涔笑了兩聲,語氣輕慢地看著她道,“就像你說的,我運氣好能生在這個家,那我為什麼要傻了吧唧去高考,還跟那些運氣不好的普通人擠獨木橋?”
喻幼知:“……”
真欠。
她的本意是想告訴他,他已經很幸運了,有這麼好的家庭條件,所以要學會知足。
誰知道他非但沒有知足,竟然還輕視普通人。
小少爺是真的很缺乏社會的毒打。
觀念不同,喻幼知也不想跟他多說,離開他的房間。
廚房裡還忙碌著的阿姨見她拿著碗過來,連忙接過碗說讓她來洗就行。
喻幼知一直習慣自己洗碗,從前她都是一個人從廚房盛飯添彩,然後一個人回房間吃,等吃完以後把碗送下來,阿姨早就把除她的以外的所有碗筷都洗好擺好,到一邊去休息去了。
今天沒想到這麼晚了,阿姨還在等她把碗拿下樓。
就像剛剛她在廚房下麵,阿姨一聽說這碗麵是給賀明涔做的,還在一旁提醒她怎麼做,彆煮的太老,也彆放太多的調料,賀明涔不喜歡吃。
喻幼知沒客氣,看著阿姨洗碗的身影,很明顯能感覺到家裡的阿姨對她的態度不同了。
是因為賀明涔吧。
她禮貌對阿姨說了聲謝謝,上樓去了。
往後的日子,她還是繼續每天給賀明涔送吃的,賀明涔後來告訴了她自己的口味,包括他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變相把自己的胃交給了她喂飽。
十一月的大學麵試結束,暫時從題海中解放的賀明涔難得有空關心起了喻幼知的成績。
天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國際高中的校服套裝很全,不但教學方式是國外的,就連校服的配置也完全效仿國外,尤其秋冬季的校服,大到呢子外衣,小到襪子都是整齊的一套。
大部分學生們不會老實地把一整套都穿上,但喻幼知屬於乖學生,哪怕是在室內的時候,外套馬甲襯衫外加領結,都會一絲不苟地穿上。
賀明涔顯然就沒她那麼死板,因為天氣冷,勉強加了件羊毛馬甲套在襯衫外麵,沒打領帶,領口微微敞開著,露出了一點點的鎖骨。
穿著同樣的校服,看上去依舊不怎麼搭的兩個人坐在自習室裡,賀明涔撐著下巴,另隻手習慣性地轉筆,打了個小哈欠。
喻幼知沒發現他的走神,埋頭做自己的題。
他看著她這副認真的模樣,突然問她:“你也快要交申請了吧?PS(個人陳述)寫好了嗎?”
喻幼知:“還在改。”
“有沒有中意的大學?”
喻幼知從書包裡拿出大學名單,用筆在幾所大學前打了個鉤,遞給他看。
“都是英國的大學,”賀明涔看了眼,“你不考慮其他洲的大學嗎?”
喻幼知搖頭:“不考慮。”
賀明涔沒想到她這麼乾脆,挑眉問:“你對英國情有獨鐘?”
喻幼知又搖搖頭。
她抬頭看他,咬咬唇,杏眼裡突然有些閃爍,漂亮白皙的臉上覆上一層朦朦朧朧的紅暈。
“我情有獨鐘的不是英國。”之後的話她沒說完,點到即止,給他留有了萬分的想象空間,可她羞赧又故意的表情卻又在有意地引導他想象的方向。
賀明涔愣了愣,等反應過來後,手上轉著的筆因為手指的停擺而掉在了地上。
他莫名慌了下,咳了聲,彎下腰去撿筆。
然而喻幼知也想幫他撿筆,幾乎是跟他同時彎下了腰。
非但沒撿到筆,額頭還撞到了一起,賀明涔低嘶一聲,喻幼知瞬間也疼得捂住頭。
她顯然比他疼得多,額頭那一片都紅了,秀氣的鼻子緊緊皺成一團。
女孩子的皮膚好像很脆弱,一點點外力就會讓白皙的皮膚變了色,看上去有點嚴重。
賀明涔蹙了蹙眉,顧不上自己,撫上她的額頭,手指打圈輕輕地揉。
嘴上還不忘奚落一句:“叫你撿筆了嗎?多管閒事。”
喻幼知看見他的額頭其實也被撞紅了,眼睛一彎,唇角不自覺上揚,伸手碰上他的額頭。
“我也幫你揉揉。”
她動作很輕,指腹也柔軟。
其實根本就不疼,他頭比她硬,但賀明涔沒有躲開。
兩個人互相幫對方揉著撞紅的額頭,眼睛離得近,沒過幾秒,又同時低下了眼睛,用睫毛擋住了眼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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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相處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喻幼知的那句情有獨鐘,明明就是對著他說的。
賀明涔覺得很可笑。
“你喜歡他?”他沒什麼情緒地問,“還是其實你一直就對賀明瀾有好感?”
她沒說話。
自己那時候確實更偏向賀明瀾。
一個對她和顏悅色的哥哥,和一個總對她橫眉冷目的弟弟,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賀明瀾是她在這個家最好的朋友,他會陪她說話,聽她聊父母的事,她也會督促他注意身體,有時候看護不在,他忘了定期吃藥,還是她提醒的。
可是。
喻幼知不願意承認她最後居然會偏向最愚蠢的那個選擇。
賀明涔見她又不回答了,眼底一黯,嗓音低低地問:“你如果一開始就更喜歡他,為什麼還要來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