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睡不著,那就聊天吧。”賀明涔說。
“……聊什麼?”
他語氣徐緩地說:“你剛到我家的時候,我對你不待見,抱歉。”
年少時驕傲太甚,高高在上,看誰都不起,也從不把誰放進眼裡。
從前沒有意識到,也不覺得有什麼。
她從沒對他說過那些委屈,也從來不會衝他抱怨。直到現在長大了,也成熟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當初為什麼要選擇利用,而曾經的自己對她而言又是多大的傷害。
“因為我的態度,害你在學校被人孤立,抱歉。”
“當初在英國因為學業和打工兼顧不過來,我每天都很煩,沒能顧及你的心情,抱歉。”
喻幼知驚訝地張了張唇,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竟能從他這裡聽到他對當年的事的複盤和歉意。
其實她早就不在意了,她甚至都快忘了。
那一年和他在英國的時光,已經足以蓋過一切曾經的不美好。
“你不用跟我道歉,畢竟後來我對你……”
即使已經對他解釋過了,但這一刻她還是想要對他說那三個字。
然而賀明涔打斷了她:“你之前已經說過好幾個對不起,不用再重複了。”
他頓了頓,問她:“……喻幼知,你還愛我嗎?”
她這次不再猶豫,想也沒想就回答:“愛。”
得到肯定答案後,賀明涔笑了笑。
“夠了。”
就這樣吧。
在他過得不好的這些年,她也過得不好。
沒有父母、沒有背景、甚至沒有幾個朋友,一個人要熬過這些年該有多難,他甚至想象不到。
所以這些年缺失的時光丟了就丟了,再去計較誰對誰錯也沒有意義。
他選擇屈從於這一刻的失而複得。
“把你爸爸的事都告訴我吧,”賀明涔輕聲說,“我會幫你。”
她鼻尖一酸,然後重重點頭:“嗯。”
其實她不是一個擅長訴說的人,習慣了把所有事都憋在心裡,然而今天卻不知怎麼的,在他的低語中,她有好多的話想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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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最後終於聊累了,喻幼知睡了過去。
日落月升,酒店房間的隔光窗簾效果極好,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裡沒開燈,讓她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幾點。
難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了?”男人的聲音響起,“起來吃飯。”
喻幼知眨了眨眼,手往旁邊一摸,又聽他說:“彆摸了,我在這裡。”
接著她聽到他開燈的聲音,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賀明涔早已穿戴整齊,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喻幼知低頭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衣冠楚楚的西裝小少爺。“……你怎麼把衣服穿上了?”
“我不穿衣服,難道裸著去幫你買晚飯嗎?”
賀明涔懶懶靠坐在沙發上,用下巴點了點麵前茶幾上的打包晚餐。
原來是幫她去買晚飯了。
他什麼都穿好了,她卻還是□□,難免有些羞恥,喻幼知沒有下床,反而用被子裹緊了自己,嘟囔道:“你可以直接叫我起來去吃晚飯,打包不環保。”
賀明涔倏地笑了下,然後揶揄地看著她,輕描淡寫道:“你要是還能下地走路,那我就真是退步了。”
一共也沒做幾回,怎麼可能,她又不是林黛玉。
喻幼知為了證明自己可以下地走路,打算下床,然而在這之前她得先找到衣服。
她四處看了看,沒發現自己的衣服在哪兒。
賀明涔看出來她在找衣服,衣服是他脫的,他當然比她清楚扔在了哪裡。
他從床下撿起她今天穿的那條裙子遞給她。
賀明涔脫它的時候找不到這條裙子的拉鏈在哪兒,他差點就要直接撕開,還是她生怕這裙子報廢以後沒衣服穿,趕忙阻止了他。
接過裙子,喻幼知讓賀明涔背過身去,她要穿衣服。
小少爺嫌她矯情,嘖了聲,但還是轉過了身。
等她穿好後,他轉回身來,意識到這條裙子是她今天為了訂婚宴特意換上的裙子。
“你自己的衣服呢?”
“在化妝的房間裡。”
“等吃完飯你去那兒換回來吧。”
穿著賀明瀾給她準備的訂婚裙子晃來晃去的,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嗯。”喻幼知邊答應邊掏出了筷子。
訂婚都已經取消了,再穿個禮服裙到處晃也不好,還是換下來的好。
晚餐是賀明涔在酒店餐廳給她外帶的,她口味偏重,所以賀明涔給她買的菜也都是重口的。
餐廳的工作人員說菜有點辣,擔心房間裡的礦泉水不夠她喝,他還給她買了大瓶的水。
結果是他低估了喻幼知的吃辣水平,半碗飯下來一口水沒喝,還問他怎麼買了這麼多水過來。
賀明涔隨口說:“讓你多喝點水,補補嗓子。”
結果她吃飯的動作一頓,非常不自然地嗔了他一眼,說:“……我嗓子好得很,補什麼補。”
賀明涔先是愣了愣,而後眯起眼打量她窘迫的表情。
他勾了勾唇,姿態往後微靠,手扶著下巴說:“不補嗓子那就補水吧,你今天流了很多。”
喻幼知臉頰一熱,隨手拿起沙發枕頭就往他身上打。
“賀明涔你變態吧!”
他老老實實挨了兩下,非但不生氣,反而眉眼微彎,得逞地笑了起來。
實在笑得有點好看,越好看越欠揍,喻幼知頓時更氣了,打他的力道更重,嘴裡還不停地罵他:“變態!”
“行了,再打我就告你襲警了,”他直接搶過沙發枕扔到一邊,然後故作不解地看著她,“我說你今天眼淚流太多了,你以為我說什麼?”
喻幼知磨得牙齒哢哢作響。
賀明涔不再逗她,轉了話題問:“今晚上有什麼安排嗎?”
她沒好氣地說:“沒有安排,回家睡覺。”
“那明天呢?”
“去找我爸爸的同事,”喻幼知說,“我跟你說過了,明瀾哥把他們安排在這家酒店了。”
賀明涔先是嗯了聲,又突然想起什麼,不解道:“我爸當年跟你爸也是同事,你要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怎麼不直接去問我爸?”
喻幼知猶豫了了會兒,問他:“……如果我說我懷疑你爸爸,你會怎麼想?”
賀明涔蹙起眉頭,即刻否認:“我爸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