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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明涔回到了車上。
他坐在主駕駛上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喻幼知問他聊完了嗎,才回過神來,應了聲:“嗯。”
“聊的什麼?”
賀明涔沒有很快回答,而是先將車子開出了停車位,等前視鏡視野開闊之後,他才抽出隻手摁了摁眉心,答道:“一些有的沒的。”
明顯敷衍的回答卻還是讓他猶豫了這麼久才開口,喻幼知忍不住問:“不是在說我吧?”
賀明涔側眸乜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說呢,腳踏兩條船的感覺爽嗎?”
喻幼知立刻否認:“我沒有。”
見他不回應,她又眨了眨眼,認錯態度良好地說:“真的沒有,要是你覺得我的態度還不夠明確,要不我們三個人找個時間好好聊一聊?你看怎麼樣。”
賀明涔沒說話,她又重複了一遍,問他行不行。
她的態度實在太軟,賀明涔隻能歎了口氣,說了實話:“不全是在說你,也有彆的。”
喻幼知好奇:“彆的是什麼?”
“有點複雜,說不清楚,”賀明涔說,“很小時候的事兒了。”
“多小啊。”
“幾歲吧。”
“幾歲?那我還不認識你們,不過這麼久的以前的事現在才說嗎?”喻幼知有些不能理解,“那還有時效性嗎?”
一樁民事案的訴訟期也就三年,嚴重的刑事案件最長的訴訟期也就二十年,喻幼知的問題讓賀明涔一時陷入沉默。
“沒有了吧,”他回過神,苦笑了聲,“所以我說聊了些有的沒的。”
如果真是有的沒的,他估計早會擺出一副散漫不耐煩的樣子,絕不會是現在這個表情。
喻幼知察覺到他並不想多聊這個,於是也沒有再問。
想要轉移這個他不願意聊的話題,喻幼知主動問:“今天收貨這麼多,我一個人整理估計夠嗆,你要不要來我家幫我一塊兒整理?”
賀明涔漫不經心道:“邀請我去你家麼?”
“是啊。”
他很輕地撇了下嘴,故意問:“去你家做什麼?”
剛剛明明已經說過了,去她家幫忙整理資料證據。
但喻幼知知道小少爺是什麼意思,抿了抿唇說:“做什麼都行。”
賀明涔挑眉笑了:“愛也行?”
“……”她就知道。
然而在她家陪著她連著熬了兩個大夜後,就是神仙也撐不住,小少爺雖然嘴上沒幾句正經話,身體卻很誠實地在結束了連軸轉的高強度工作後,老老實實地窩在女朋友的碎花被子裡,抱著女朋友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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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上班,喻幼知並沒有急著立刻把手裡的材料證據交上去請求案件重審,而是先把這些材料交給了師父老沈。
老沈對小喻父親當年的事有所耳聞,但畢竟案子已經過去了十二年,當事人都已經去世,小喻平時很少提起,他這個做師父的以為小喻是怕勾起傷心往事,自然也很少在她麵前提起。
然而等接過了她手中這一遝厚厚的文件時,老沈才發現原來她不是怕勾起傷心往事,反而還一直在背後調查,等收集到的證據足夠為父親重審當年的案件時,才將它重新提了起來。
喻幼知把這些東西都交給老沈的原因也很簡單。
就算案件真的重審了,到時候喻幼知作為案件相關人的直係親屬,也必須要回避不能參與,老沈不但是她信任的師父,還是個能力突出的資深檢察官,她相信老沈。
老沈翻動文件,裡頭的內容觸目驚心,而且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
這其中有好幾個名字,都不能用平民百姓四個字來形容。
如果這個案子再重見天日,或許將會是櫨城這十幾年來涉事最嚴重的一起貪汙案。
老沈問:“這幾個名字我都知道,但這個毛子是誰?這人是叫這個名字嗎?”
“聽賀警官說,毛子是綽號,他大名是毛力威,”喻幼知說,“毛力威跟最近他們公安重點關注的治安案件有關,性質涉及到了組織犯罪,最近會有反黑小組下派過來調查。”
老沈沉沉嗯了一聲。
“……這案子太大了,”他神色嚴肅,“重審的話恐怕沒那麼簡單,流程太多,時間線拉得也太長,而且既然這些人當年竟然有本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到今天也未必就沒有那個本事。”
喻幼知輕聲說:“我知道。”
光憑她一個人拿著這些東西去翻案,無異於蜉蝣撼動大樹,她的父親當年做不到,她今天也未必能做得到。
老沈見她掩不住失落,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語氣一轉說:“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這不是有反黑小組過來了嗎?這可是上麵給咱們派下來的天兵天將。”
“那這些材料——”
“跳過流程,直接交到公安那邊去,”老沈說,“要相信他們掃hei除e的決心。”
喻幼知點點頭,說乾就乾,立刻起身:“那我現在就去趟警局。”
“你等等,上班呢,又想像上次那樣翹班?”
老沈趕緊攔住她,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心急這個案子,但是你彆忘了自己也有本職工作要做,大案子是案子,難道現在咱們手上的小案子就不是案子了?”
聽師父這麼說,喻幼知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著急了。
不過她知錯就改,態度很好地說:“那我回去繼續做事了,這周的舉報郵件還沒處理完。”
“去吧,周六不是要聚餐麼,你到時候直接給刑偵隊的那幾個不就完了麼。”老沈說。
“好。”
“不過這麼厚的文件,你是怎麼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整理好的?”老沈又翻了翻文件,越翻越驚訝,“小喻你請外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