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幼稚91(2 / 2)

假幼稚 圖樣先森 13758 字 9個月前

換好衣服,喻幼知又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個口罩和紗布,用以擋住席嘉的臉。

明明沒受傷卻還要被迫裹上一頭紗布,不過這樣也有好處,那就是彆人更難分清她和喻幼知到底誰是誰了。

“彆被人看出來我們倆換了衣服,”喻幼知說,“到時候他們追到一半發現追錯了,我跟你沒完,我就是被抓住了也一定要拉你墊背。”

喻幼知這人,總是能用最無辜的臉說出最狠的話。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席嘉不甘示弱地譏諷,“才從醫院回來,你跑得動嗎?”

喻幼知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絲毫不受她影響,語氣還有點兒自信:“反正肯定比你跑得快。”

席嘉氣得牙癢癢。

她和喻幼知,果然永遠不能和平相處。什麼絕境之下產生革命友誼,全是放屁。

席嘉白了她一眼,不服氣道:“真不知道你這麼自私的人,明涔到底喜歡你什麼。”

提到賀明涔,喻幼知這才終於露了個淡淡的笑容。

笑容讓她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臉多了幾分生動,然而她說的話卻讓席嘉吐血三升。

喻幼知衝她歪了歪頭,有些得意地說:“反正我就算再自私,明涔也不會喜歡你的。”

席嘉怒起:“喻幼知!”

然而架沒吵起來,緊閉著的卷簾門被拉開了,兩個人瞬間休戰,神經同時緊張起來。

門口站著剛剛帶喻幼知去診所的那個手下。

“出來,醫生來了,說剛剛忘記給你的傷口消毒了,不消毒的話可能會感染,到時候得了破傷風更不好辦,要接你再去診所打一針。”

這家工廠就在鎮上不遠,旁邊還有間民房,毛力威和幾個手下住的就是那兒,醫生是本地人,喻幼知大概跟他描述了下,他就知道是哪兒了,自然也順利找了過來。

手下叫的是喻幼知,所以席嘉沒動彈,然而喻幼知卻突然從身後推了她一把。

席嘉突然回過神來。

對,她現在穿的是喻幼知的衣服,所以她是“喻幼知”。

猶豫兩秒,席嘉朝門口走去。

她比喻幼知稍微高點,因為怕被人認出來,席嘉一直埋著頭弓著背,好在手下沒有發現。

席嘉坐上了醫生的車。

她連忙搖下車窗往外麵看去,然而喻幼知穿著她的衣服依舊站在那兒,連動都沒動一下,更彆說逃跑。

席嘉仿佛看見了她在用唇語對她說。

——如果不是穿了這身製服,我肯定就自己逃了,才不會回來救你。

席嘉不解地看著她。

喻幼知隻是衝她笑了笑。

不是說醫生會在某個地方接應他們嗎?然後她們分頭跑到接應的地點嗎?

怎麼就這麼順利上車了?而且還是在毛力威手下的眼皮子底下。

她為什麼站在那兒?她為什麼不上車?

手下自然要一起上車再去趟診所,可他的一隻腳還沒踏上去,喻幼知卻突然跑了上前,一把將人拉住,主駕駛上的醫生也隨即迅速踩下油門,駕駛著連車門都沒來得及關上的車疾馳而去。

巨大的推背感襲來,席嘉緊靠著座椅動彈不得。

這一切發生得都太過迅速,她甚至都沒明白過來,為什麼和喻幼知跟她說的計劃完全不一樣。

開著車的醫生這會兒開了口說:“姑娘,你不是普通人吧,頭上的傷也不是被老公家暴弄的吧,我給你處理傷口的時候看你裡麵穿的製服了,還帶著徽呢。”

車子正繞著彎路下山,在醫生的描述中,席嘉看著車窗外不再被群青環繞、而顯得些許荒涼的山路,後知後覺到自己被喻幼知騙了。

她被這個黑心小白花狠狠給騙了。

自己應該生氣的,然而卻不知怎麼的,鼻尖一酸,竟不受控製地掉了眼淚。

喻幼知之所以在她麵前假裝做出那副自私的模樣,隻是為了能讓她沒有愧疚地逃走。

明明叫她跑快點,自己卻駐在原地一動都不動。

讓她換衣服,也不是讓席嘉做掩護,而是為了能讓席嘉能夠頂替她離開。

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夠兩個人同時逃脫的辦法,就算她們有機會同時逃跑,崎嶇而陌生的山路中,她們根本跑不過那幾個男人。

就算她們同時跳上了車,可是毛力威也有車,他能夠追上來。

然而身後卻沒有車跟上來,席嘉暫時是安全的,因為喻幼知留在了那裡。

毛力威不可能同時放了兩個人,他必須要留一個人關著,用來威脅另一個人不許逃走。

所以喻幼知明明有機會在去醫院的時候就逃走,但是她沒有。

席嘉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製服,又取下那枚檢徽。

如果不是這一身製服,這一枚檢徽,喻幼知哪怕拋下她真的逃走了,也沒有任何問題。

在任何情況下,自身的生命永遠大於一切。

然而喻幼知沒有這麼做,她不是在救情敵,她在救一個公民。

既然穿上了這身製服,帶上了這枚檢徽,喻幼知就已經在自己和彆人之間做出了選擇。

席嘉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取下檢徽,她用力而珍視地握住了它。

-

到了鎮上的派出所,席嘉從來沒有那一刻覺得派出所就像是家一樣讓人感到安心。

醫生雖然有些驚訝自己救錯了人,但功勞總歸在那裡跑不掉,所以救誰都一樣。

賀明涔趕到的時候,席嘉正和所裡的民警吵架,她語氣強烈地要求他們趕緊派人上山去救人。

賀明涔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熟悉製服的人,眼睛差點恍了下看錯。

然而等看清她是誰後,為席嘉鬆了口氣的同時,他緊繃著嗓音問:“她呢?”

席嘉轉過臉,看到他,愣了愣。

過了好半晌,她像找到了發泄口,抓上賀明涔的胳膊,低著頭用哭腔不住地說:“明涔,去救喻幼知……去救她……”

她的話讓男人一直吊著的心在那一瞬間迅速掉進寒淵,來不及交待任何一句,他直接奪門而出。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趕過去救那個人,有什麼東西徹底從席嘉的心裡徹底抽了出來,雖然還有些疼,然而卻感覺到了由衷的解脫。

——她必須承認,不論是對賀明涔還是自己來說,這個女主角都隻能是喻幼知。

沒過多久,緊隨賀明涔後的警車之一接走了她,很快給她安排了醫院檢查。

檢查空隙,席嘉避開陪同的警察,隨手借了部手機,然後偷偷地給父親打過去了一個電話。

席誌誠擔憂的聲音自電話那頭響起,然而劫後餘生的席嘉卻沒有回應這份關心的心情。

“爸爸,”席嘉輕聲說,“你去自首吧,行不行?”

席誌誠的語氣一滯,壓低聲線道:“……嘉嘉,你說什麼呢,我自什麼首。”

席嘉問:“那天來我們家的那個男人還不夠證明嗎?”

席誌誠不說話了,等他開口時,台詞卻並不是席嘉想的那樣。

“嘉嘉,你從小到大,爸爸有委屈過你半分嗎?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

席誌誠哀歎一聲,語氣失落,還略帶著幾分低斥:“非但不知道感恩,還在這裡說胡話。”

席嘉的眼神也同樣變得失落。

她想說,可是你給我的這些錢,有多少是爸爸你自己真的該賺的,又有多少是你不該賺的?

如果是後者,那她真的受之不起。

最後的機會就這樣被父親的執迷給浪費掉了,席嘉抑著哭腔,最終還是撥通了那個一直存在手機裡,卻因私心怎麼都不敢真的撥通的電話。

席嘉沉默了很久,在對麵耐心的催促中,伸手撫去眼淚,抽泣地開了口。

“……你好,請問是……紀檢監察委嗎?”

“我要舉報。”

-

“威哥,人來了。”

毛力威的手此時正掐在喻幼知那脆弱的脖子上,直到手下告訴他等的人來了,他才順手扔開了眼前的人,起身淡定地擦了擦手。

喻幼知跌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脖子用力大咳,貪婪地呼吸著好不容易順暢的空氣。

她耍了毛力威,當著他手下的麵放走了席誌誠的女兒,讓他少了一個可以用來威脅的砝碼。

毛力威當然要懲罰她。

她臉上那觸目驚心的掌印,以及嘴角邊烏青發紫的痕跡,還有脖子上的掐痕,都是毛力威對她的懲罰。

舊傷未愈,新傷又添,明明她的傷都是這個男人一手造成的,而如今他卻假惺惺地用指尖拂過她的臉頰。

這樣子真是像極了一個漂亮而破敗的瓷娃娃。

毛力威歎息一聲,擔憂道:“你說你男朋待會兒要是看到你被我弄成這樣,他得多心疼。誒,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綁到這裡來,又讓你男朋友來單獨赴約嗎?”

沒有回答,毛力威也不生氣,反倒輕輕一笑,又問她:“不感興趣啊?那我換個問題,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究竟是怎麼死的?”

喻幼知猛怔,低垂的眼角終於掀起,她咧了咧嘴,然而傷痕的撕扯引起劇痛,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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