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猶豫片刻,還是遞了手。
她微微一提,便把斑拉到了自己這邊。
“兩害相權取其輕,”她放下手,聳聳肩,“我追求活著,不過是因為死亡對於我而言,是一件麻煩事。”
“比活著更麻煩?”
“不好形容。”
鐵絲網周邊的空氣有一股綿爛的鐵鏽味,像是中年男人腋下的汗臭,讓人很不自在。
斑卻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無視周遭環境,饒有興致地看著杏裡:“這又是你沒有公開的情報——話都說到這兒了,不能展開聊聊?”
“這是夢裡,”杏裡彎下腰,打了個輕快的響指,隨即起身後撤,像是點水而過的蜻蜓,“但也不是什麼都有。”
“看來是個秘密?”
“也不算。”
她邁開腳步,往一條狹窄的小道走去。
斑跟在杏裡身後,盯著她那蜷曲卷翹的發尾,數著上麵的分叉,思索道:“說起來,我雖然死過,但對於死後的世界,並沒有特彆的印象。”
“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
杏裡沒有回頭,豎起一根手指,背對著斑晃了晃,“每個人死後都會處於不同的世界?”
“我隻聽說過亡靈會回歸淨土,按理說,還是一個地方。”
“如果‘亡靈回歸淨土’也是一種‘規則怪談’呢?”
杏裡忽然起了興致,回頭笑道,“說實話,這個‘意識世界’和外邊那個‘物質世界’,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彆。”
他們抄近路,穿過一條黑漆漆的、塞滿空調外機的狹窄走道。杏裡熟門熟路,走的更快,而斑停下了腳步。
“什麼意思?”
他站在小道入口處,隔著高高低低的白色空調外機,望著逐漸與自己拉開距離的杏裡。
這條路很暗,往上看去,藍天被撕裂成一條細細的窄縫,仿佛蝴蝶破繭剩下的殘缺空殼。
杏裡回過頭。
她的臉被一架嵌在牆壁的空調外機擋去了上半部分,像是被切除腦袋的螳螂,隻餘鋒利的嘴在一張一合。
“如果我說,外麵那個真實世界,其實也和‘意識空間’沒什麼兩樣——人死後會去淨土、查克拉是唯一允許的超能力、平均十五年左右會發生一次戰爭……這些都是‘規則怪談’的一部分,你會覺得不可思議嗎?”
斑沒有立即搭腔。
空調外機沒有運行。這裡很安靜,他感到了一絲冷意。
“不可能,”他道,“完全不一樣,更何況我們都違背了‘規則’,但是‘怪物’並沒有出現。”
“怪物啊……如果‘意識空間’的主人死了,不就沒有‘恐懼’了嗎?”
“這說不通,”斑皺起眉頭,“如果死亡就能消除‘怪物’,那麼通過‘神龕’獲取情報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隻要殺人就行。”
杏裡正想張口,又被斑打斷了。
“不要跟我說這是件麻煩事,你是個利己主義者,隻要有必要,根本不會把道德當回事。你可以探索已故之人的殘穢,不要否認,你提供的情報就是這樣說的,但你很少使用——以你那閒到長毛的好奇心,應該會很樂意探索死人的八卦。”
“……您到底是怎麼看我的,”杏裡無語望天,“啊……雖然這麼說也沒錯。”
看來無用信息還是塞得太多了,她想,對方都能反過來對她進行人格側寫了——這不是件好事。
杏裡沒有繼續她那隨性而起的話題,從空調外機後麵探出頭,招招手,示意斑快些前進。
“不繼續說你的觀點了?”
“那隻是一時興起的想法,不算太有意思。”
“……”
斑感覺自己一腳踢到了棉花,即便辯論贏了,也隻討來滿肚子的不快。
他們保持著迷樣的沉默,穿過小巷,來到了遊泳池附近。
無獨有偶,規則四提及的“流浪狗”也此處。
這些狗很溫順,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不叫也不鬨,就是造型獨特,帶著釘入頭骨的鐵皮麵具。這些麵具鏽跡斑斑,鐵與肉的接縫中淌著血,順著狗嘴流下,黏糊糊的還能拉絲,就像淌著剛食用過生肉的口水。
——止水本人是不怕狗的。
杏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