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臨近考試,教室裡斷斷續續地來人,大家來自不同學校,可為了緩解考前那點緊張,搭話的搭話,聊天的聊天。
隻有她旁邊坐著的男生,應該到的很早,一件黑色連帽衛衣,正趴在桌上睡覺。腿屈在課桌下,背伏著,肩線在一眾剛發育的同齡人裡算寬闊的了,後頸棘突明顯,窗邊的陽光照著,搭在課桌上的一截手腕骨骼清晰。
哪怕沒有看到正臉,司嘉覺得他也應該是個氣質帥哥。
直到時鐘走到八點五十,離開考還有十分鐘,前門有女生進來,過道狹窄,她一時心急找自己座位,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那男生的桌子,弄出不算輕的動靜,讓教室裡倏地屏息了下,齊刷刷地看過來,那男生跟著驚醒,眉眼倦怠地抬頭,輕嘖一聲,但幾乎是下意識地微扶了肇事者一把,啞著聲讓她小心一點。
女生道完歉走了,那男生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頸坐起來。
司嘉終於看清了他的長相。
不是網上那種“去頭可食用”的蝦係帥哥,他那張臉是加分項,是身邊向來不缺帥哥的她也會多看兩眼的存在。
但也僅
僅是多看兩眼。
而就在司嘉想要收視線的時候,餘光瞥到在這場小風波裡唯一的“受害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男生隨手放在桌邊的黑色水筆。
因為撞擊而不幸滾到地上。
男生也察覺了,他彎腰去撿,卻發現墨水因為筆尖著地變得不流暢了。
那時離開考還有五分鐘,男生伸手摸了摸口袋,但估計是就帶了一支筆,小幅度地皺眉,又坐了兩秒,似乎在思考現在跑出去買支筆的可能。
而回憶到了此時此刻,司嘉開始清楚地記起,那天比男生先跨出座位的,是她遞過去的筆。
說實話司嘉早就忘了當時的心路曆程,姑且算作考試前的行善積德。
反正她的筆很多。
男生是愣了下的,他偏頭,直勾勾地和司嘉對視一眼,但因為監考老師已經進班,他沒說話。而司嘉朝他笑了笑,當做回應。
然後兩人各自收視線,鈴聲響兩次後,一次開考,一次收卷,她聽見教室裡慢慢漸起的喧鬨,前後左右在交流答案和試卷難易,她沒參與,隻慢悠悠地收著筆,想著中午吃什麼。
也沒想問男生要回那支筆。
一支筆而已。
可當她前腳走出教室,準備隨著人群下樓梯時,身後有人叫住她,“同學。”
她腳步頓住,回頭,就看到男生大步追出來的身影。
他腿長,幾步穿過人潮到她麵前,初見的那點懶意在經曆過一場選拔性考試後無影無蹤,也是到那時才發覺男生比想象還要高一點,她得仰頭看他。
與此同時他配合地低頭,兩人的視線撞在一塊兒,身邊仍然人來人往,間接的推搡讓兩人慢慢靠近,司嘉聽見他說了一句謝謝。
和那句小心如出一轍的,有點低,有點啞,是司嘉班上那些正處變聲期的男生所不能比的。
她回了他一句不客氣,而後相顧無言幾秒,她準備走,又被男生緊接著的一句“你叫司嘉對嗎”拖住腳步。
司嘉問他怎麼知道。
他說收卷的時候看到的。
有意思。
司嘉笑著轉身,和他相隔半米,走廊的陽光灑在他們中間,她點頭,“對,我叫司嘉。”
“嘉獎的嘉。”
因為孟懷菁說過,她的出生是上天賜給她的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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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完全全地想起這段往事了,司嘉的情緒有一瞬的浮動,但隨著日落西山,器材室這一片的秋景更蕭瑟,爬山虎掛在牆邊,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她同時朝陳遲頌搖頭,問他那又怎樣。
“陳遲頌,你就算真相信一見鐘情,那也是對那個時候的我有感覺。”
“而現在的我,早就麵目全非了。”
所以不要對我再抱有任何期待。
這個世界上每個靈魂都半人半鬼,湊太近了誰也沒法看。
陳遲頌沒有反駁,他依然注視著她,然後說:“可能吧。”
這三個字,表麵上順著她,但語氣裡卻透著一股“隨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手”的決絕。
司嘉聞言慢慢地抽手,說最後一句話:“行了,我們該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