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餘溫(2 / 2)

淤痕 碎厭 10875 字 10個月前

隔天下午陳遲頌就陪著司嘉去把婚紗訂了,挺貴,但比他一開始主張的私人訂製便宜點,雖然兩人都不差錢,但司嘉還是覺得有些錢能省下來乾點彆的更好。

比如她從十六歲那年就一直堅持捐到現在的兒童基金會,又比如她這幾年資助的貧困學生。其中一個前陣子剛高考完,被北江大學錄取,為此說想請她這個恩人吃頓飯,司嘉同意了。

約在市中心一家私房菜,司嘉落座時沒有錯過對麵那男生臉上的驚詫。

男生是真沒想到每月給他打一大筆錢的,會是這麼年輕一個女人,而且還這麼漂亮。

不比街對麵商場外櫥裡的明星海報遜色,漂亮得有攻擊性,隨便往他身上撂一眼,心裡那點小九九就能被看透,她翻過菜單後又添了兩道菜,才開口說第一句話,問他叫什麼。

男生知道她不可能不清楚他叫什麼,但她還是這麼問了。

他回了自己三個字的名兒,然後看著司嘉端起

茶杯抿了一口,杯沿瞬間暈開一圈淡淡的口紅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空氣裡似乎都透著她唇蜜的葡萄味,那絲清甜無形占據了他的呼吸。

她又問他報的什麼專業。

男生答:“臨床醫學。”

杯底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司嘉聞言唇角輕勾一下,看他,“以後不要擔心學費生活費的問題,你隻管好好上課,爭取早點學有所成。”

司嘉也不知道自己在執拗什麼,隻是覺得如果陳遲頌沒能完成的夢想,那就讓更多的人去完成。

她隻希望這個世界能更好一點。

男生重重點頭,“我會的。”

但那頓飯司嘉沒有吃,在菜上齊之後她就拎著包走了。而到那時男生才發現她後加的兩個菜全是他愛吃卻舍不得點的,說好了是他請客,到頭來還是她結賬。

隔著一扇透明玻璃,他看向路邊,那兒停著一輛賓利,車低調,倚在車前的男人不低調,他垂下的指間夾著一根煙,沒抽,煙霧漫開,模糊了手臂上的紋身,一陣微風吹過,吹著他的領口,額前的碎發也微淩,露出的眉眼深邃,司嘉出了店門就徑直朝他走,他意有所感地抬頭,視線所及,他直接把手裡的煙撚滅在身旁的垃圾桶裡,她的腰也很快自然地被他摟住,兩人挨得很近在說話。

沒有太過親昵,卻生生斷了周遭有的沒的念想,不論男女。

意識到這一點時,男生收回了視線,他連暗戀的芽都還沒來得及萌發,就徹底夭折。

他是幸運的,也是遺憾的。

-

那天也是奶奶的祭日。

車一路駛出城市中心,停在近郊的一片公墓外,上午還晴著的天這會兒變陰了,風吹著墓前的雜草。

奶奶去世時正值司家財產被清算,她的錢被司承鄴拿去補了窟窿,買下這塊墓地幾乎花光了她當時全部的錢。

司嘉把懷裡抱著的一束菊花放在奶奶墓前,“奶奶我來看你了……好久不見。”

除去中間司承鄴出獄那年她回來祭拜過,算起來,她有五年沒來了,一陣愧疚在心頭湧動,隨後手被陳遲頌握住,兩人的鑽戒在暗淡的光線下碰到一塊兒。

他俯身把花擺到她那束旁邊,同樣叫了一聲奶奶,特彆鄭重的,“奶奶你好,我是陳遲頌。”

高三那年冬天在醫院匆匆一麵,彼時他還隻是她的同學,奶奶清醒後得知是他幫的忙,還特意謝過他。

他收了所有的散漫,目光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一字一句說得認真:“我們這個月就要結婚了,以後我會永遠對她好,誰要想動她一下,得先踩著我這條命過去。”

今天這話,他說過奶奶聽,也是說給司嘉聽的。

曾經的少年一無所有,沒有能力和她承諾永遠,但現在他有了,他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會是她無所畏懼的底氣。

她想做什麼都行,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他替她頂著。

……

離開公墓時,司嘉叫住走在前麵的人,“陳遲頌

。”

陳遲頌聞聲停住腳步,轉身看她,用眼神無聲地問她怎麼了。

“有機會也帶我去看看你爸爸吧,”頓了頓,她補充三個字:“遲叔叔。”

陳遲頌站在那天最後一抹夕陽裡,背著光,情緒因此有細微的波動,問她怎麼知道。

知道他原本姓遲。

司嘉聞言淡淡地笑出來,風拂過肩頭的發,“之窈姐都跟我說了。”

他受過的苦痛,他在經曆了那麼多惡後,依舊未泯的善良。

司嘉還記得奶奶曾不止一次地告訴她,將來不要找一個對她好的人,而是要找一個本身就很好的人。

那時的司嘉不懂,但她現在懂了。

可就是因為悟透了,她更不敢去想,她愛的這個人是如何將自己一片一片拚起來的,然後跋山涉水走到她麵前的。

思緒亂作一團,肢體動作給的反應更快,她伸手抱住陳遲頌,不假思索地說著心裡話:“我愛你。”

陳遲頌被她弄得愣了下,回過神後扯唇笑道:“我也是。”

-

當晚回去的路上,司嘉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玩了會兒手機,車裡亮度低,屏幕光刺著眼睛不太舒服,她就熄了屏,把手機反扣在腿上,視線從明淨的前窗玻璃,又緩緩偏向旁邊的陳遲頌。

少年淩厲的眉眼早在歲月中長開,變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感受到了,沒偏頭,仍目不斜視地開著車,隻哼笑著問她一句看什麼。

司嘉斂了斂神說沒什麼。

陳遲頌也沒有追問,隻是在兩人到家後從書房裡拎了一本類似書籍的東西,輕輕往她懷裡一丟。

司嘉擱了膝蓋上的筆記本,問他什麼東西,陳遲頌不答,隻抬了抬下巴讓她自己看。

翻開第一頁司嘉才意識到這是一本相冊,而後整個人跟著愣住。

因為相冊裡麵都是她沒有見過的陳遲頌。

他穿著學士服笑得意氣風發,他在球場裡大汗淋漓,陽光灑滿他的肩身和手臂,他躬身伏在台球桌邊,握杆的那隻手血管青筋明顯,他西裝革履,站在報告廳裡做演講……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從大學開始,有以主角亮相的,也有出現在旁人鏡頭裡的,但不管是哪種,就算是個背景板,他也依然出眾亮眼。

夜色濃重,光線昏暗,房間裡靜得隻剩下她紙張翻動的聲音,陳遲頌手臂一伸,把人抱到自己腿上,陪著她看。

相冊不算太厚,司嘉看得卻很慢,目光一寸寸描摹過,隔著膠片,隔著那些日夜,她錯過的空白好像被填補。情緒在胸腔裡蔓延,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翻到最後那頁時,她抬起的手滯住,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

遠處牆上的時鐘卻仍在分秒不停地走著。

她垂眼看著在這本由陳遲頌構築的相冊裡,突然多出來的幾張女生的背影照,不同的衣服和季節,但不難辨認是同一個人,而司嘉也根本不需要問這是誰,因為沒人比她熟悉。

陳遲頌將她的反應儘收眼底,右手往後麵的沙發背一抻,左手帶著她的腰往自己懷裡靠,兩具身體緊緊相依,他的呼吸拍打著她的臉頰,叫了聲她的名字,指著照片吊兒郎當地笑了笑:“這麼多次,你但凡回一次頭,都能看到我。”

司嘉的心臟在這一刻狠狠顫動。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努力向前走,不敢停下來,也沒想過回頭,更不會知道,有個人曾無數次站在她的身後。

眼角都因此溢出一點濕潤,陳遲頌見狀輕嘖了聲,“彆哭啊,我不會哄人。”

司嘉深吸了口氣,彆過臉,“我沒哭,也用不著你哄。”

結果陳遲頌一聽這話,偏要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眼睛危險地眯起來,帶點氣笑的意味,“那你要誰哄?”

司嘉咬著唇不吭聲。

陳遲頌就沒再跟她多廢話,一手抽走她手裡的相冊,一手不由分說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嗓音低啞,含混地笑:“行啊,等會兒真哭了我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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