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靜悄悄的,隻餘下鋼琴按鍵上的剪刀還在隨機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就連之前總是在眼前打擾人的彈幕都消失了。
沈玉衡抬起手,看著隻餘下一小半的手掌,上麵的鈍痛和失血帶來渾身發冷的感覺,都如此真實。
頭頂的照射燈的光柱一直投在他的身上,他看向舞台外,隻能看見黑漆漆的一片。
像是虛無,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扭動著。
“叮叮咚咚……”鋼琴突然發出響動,剪刀上下浮動著,聲音竟然是沈玉衡剛剛彈奏的《小星星》。
白色鋼琴自顧自地彈奏著,被它吞入其中的鬼怪屍體已經被磨成了血漿,青色的液體混雜著骨頭的粉末從鋼琴的縫隙中外溢著。
“你好啊。”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玉衡轉過頭,就看見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這位“沈玉衡”伸出手,光潔纖長的手指在剪刀按鍵上靈活地按動著,小星星曲子越彈越快,逐漸到讓人心慌的程度。
鋒利的剪刀卻並沒有把他的手指剪掉。
“好聽嗎?”這隻披著沈玉衡模樣的鬼怪麵露微笑,完美的弧度一如沈玉衡初入遊戲世界的模樣。
那柔美精致的臉上總是三分笑意,眸子裡卻是冷徹骨髓的寒冰。
舞台周圍的黑暗緩緩向中心靠攏,空中投下的這道光束似乎也在變暗。
沈玉衡安靜地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沈玉衡”鬆開彈奏鋼琴的手,捧起沈玉衡因為失血而泛白的臉,緩緩與對方額頭相貼。
兩張一模一樣的精致臉龐緊貼在一起,這隻鬼怪的笑容愈發明顯,他把手掌貼在沈玉衡的心口,問道:“讓我成為你,怎麼樣?”
“你的愛人不會再因你死亡,你可以和他永存。”
永存。
這個遊戲世界似乎很喜歡用永存、永恒、永遠來引誘人放棄掙紮。
沈玉衡眨眨眼,突然抬起手,用手肘鉗製住這隻用他臉皮的鬼怪,直接帶著它翻身掉到剪刀鋼琴之上。
鋒利的刀口切碎了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又切在了他的身上。
耳邊是那熟悉的小星星,就像是哄睡的歌曲。
沈玉衡隻覺得渾身痛得像是被人千刀萬剮,張了張嘴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與他一樣的嗓音總在他的耳邊說:“放棄吧,讓我成為你吧。”
“我會成為你的。”
“你可以陷入永久的沉睡,不會再有人吵你。”
周圍黑暗的霧氣籠罩在沈玉衡身上,似乎隻要對方有著一些被突破的裂口,那團霧氣就會席卷侵入沈玉衡全身。
過於強烈的精神汙染讓沈玉衡又開始出現了幻聽幻視。
他仿佛又回到了現實世界,冰冷枯燥,滿是消毒水氣味的病房。
周圍總是冷冰冰的護士與醫生,令他渾身痛的藥水不斷打入他的體內。
他們不願意跟他說話,卻會用陰陽怪氣的腔調去貶低他。
或是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每次看向他的眼睛或者頭發,他們的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和排斥。
“不是……怪物。”沈玉衡神情恍惚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針紮得泛青的手,白色的長發落在掌心。
他扯了扯自己的頭發,有些疑惑為什麼隻有他是白色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