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立場(2 / 2)

他趕緊動身捧來冰湯,給寧佳與滿上一盞,道:“這梅子湯不賴,小與姑娘也品品!”

寧佳與謝得極快,端起就飲,恰好借勢躲過寧展“問罪”的意思。

“不論人在明在暗,皆為衛子昀的命來。但他們,”寧展接了景以承的話,目光依舊停在寧佳與身上,“休想事事如意。”

寧佳與一眼便能斷定,寧展接下來的說辭務必擋在僅此三人的金殿內。她走向朱門,將天昏地暗的景致隔絕在外,回身明堂,不染纖塵。

景以承尚未發問,緊著被全無顧忌的寧展唬住。

“我要劫囚車。不知兩位,意下如何?”寧展格外認真,但顯然不是針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景以承。

寧佳與緘默如故,寧展也並未追著問。

在寧展看來,寧佳與重歸故土,成了麵心旌搖曳的旗幟,時而向嘉寧,時而向步溪。

這回,旗幟揮到哪裡,擺去何方,他暗自存了僥幸。

偌大金殿,單景以承甕聲甕氣地開口勸:“元、元兄,你三思啊。這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君子言出。”寧展凝矚不轉,指尖一下一下叩在幾案,“駟馬難追。”

景以承倉皇轉視,莫名覺著神通廣大的小與姑娘能有法子穩住寧展。

“小與姑娘......你以為呢?”

“......在下以為,不可行。”寧佳與徐徐道,“且不談大理寺高手如雲,就是當真劫成了,元公子難擋七州上下口誅筆伐。您方才請褫儲位,若一貶再貶,恐怕——”

“高手如雲?”

寧展當即冷嗤。

“真有這樣的能耐,那儲位我留與他們坐。大理寺使陰招在先,我為何不能?劫囚的名,我不領,沒人能按我的腦袋領。”

寧佳與指尖似有似無地掠過銀骨扇,道:“不知元公子有何‘高見’?”

“她那麼想救衛子昀。”寧展擦拭著少君腰牌,笑道,“何不成全這段美救英雄的佳話?”

——楚珂!

旁人要取衛子昀首級,換各得所哉。寧展便要像寧佳與日前詐取楚珂破綻所作的假設那樣,用楚珂換衛子昀安然脫身。

衛子昀此案不但師出有名,如略加渲染,更則當得起為民除害之義,再將劫囚的名遷至“蠱惑人心”的楚珂頭上。

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待楚珂背著罪上了斷頭台,墨川數條人命得了交代,步溪嚴懲盜獵的法令順風扯帆,青竹閣立於步溪的腳跟不固自穩。

屆時,誰還根究一個無親無故的女子何至於此?

寧佳與盯著那雙眼,試圖從玄潭裡找到真正的寧展。

寧展此際仿佛容不下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眼裡是誌在必得的意氣,及其堂而皇之的欲望。

雷動風行,烏飛兔走。

寧府的清池桃色,早在嘉墨十六年不複往昔澄淨。今歲仲春的尾巴,藏書閣內曇花一現,方才又見舊時之華。

寧佳與記得那夜稍縱即逝的水中桃,春光青澀,稚拙瀅潤。她回神再看,隻剩銳不可當的滿園淒厲,孽火無狀,凶戾而艱深。

一路走來如何疲累,寧展亦端得君子姿態,景以承哪裡瞧過這般令人膽寒的世子老師?他麵色如土,整個人悄悄往麒麟雕椅裡縮。

“楚珂。”寧佳與手壓銀骨扇,沉聲道:“她舍己製藥,對衛子昀可說百般依從,卻做錯了什麼?”

“她的出現,本身就是錯誤。”寧展不容置疑,“即便沒有她,衛子昀也不會因病喪命,且要活得比現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