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2 / 2)

銅雀台 糯團子 6067 字 7個月前

沈燼眼眸輕垂,漆黑眸色無半點波瀾驚動,隻剩淡淡的嘲諷。

“日後彆讓我再聽見那種話。”

他指的是明窈喜歡自己一事。

一個低賤婢女的愛慕,在沈燼眼中如同癡心妄想,他隻覺譏誚不屑。

沈燼麵無表情收回手,拂袖而去,“還有,從明日起,你也不用再來了。”

……

日薄西山,火燒雲連成一片,秋霞滿天。

馬車停在彆院門口,明窈提裙,踏上腳凳之際,忽聽身後急急的一聲:“姑娘請留步。”

明窈駐足往後望。

餘暉中,婉娘抱著錦匣,步履匆匆,鬢間的嬰戲蓮紋金釵輕晃。

她將手中的錦匣遞與明窈,匣中紅綢裹著玳瑁做的義甲,長短不一。

婉娘唇角掛著淺淺的一抹笑。

“我剛剛聽人說,姑娘日後不再來彆院學琴。這是我師姐以前留給我的,若戴上它彈琵琶,可保指甲無虞。隻是師父對我們嚴厲,從不許我們戴它。”

婉娘福身,“小小心意,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明窈粲然一笑,伸手推拒:“婉娘子說笑了,這是你師姐留給你的念想,我怎好奪人所愛?”

錦匣精致,上刻著錦鯉戲水,湖麵波光粼粼,水光清透,蓮葉片片。

婉娘笑笑,並不伸手接。

明窈斟酌:“這位師姐,可是先前你提過的……你師父的得意門生?”

婉娘頷首:“自打她嫁人後,我師父就不許人再提起她一星半點,也見不得她的舊物。這義甲我自然是不敢用,如今也給了你,也不算埋沒了它。”

.

長街喧鬨,正值深秋,滿街飄著糖炒栗子的香味。

八寶香車寬敞精致,手上的傷口還不曾上藥,疼得厲害。

明窈不敢細想指尖的傷處,豎耳細聽馬車外的動靜,隻望好分散些許心神,不叫自己凝神在患處。

長街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忽聽巷口一陣喧鬨,明窈挽起車簾去看,卻是一名老嫗佝僂著身子,手上提著兩個大魚簍。

魚簍乃是阿婆自個拿竹條編織而成,手臂長的鱸魚在魚簍中活蹦亂跳,濺了滿地的水珠。

鹹濕的海水味在長街彌漫,為落日染上幾分獨特氣息。

過往百姓叫苦不迭,對著阿婆指指點點。

“這裡又不許擺攤,您老人家在這裡做什麼?倘或撞上貴人,你挨一頓板子都是輕的!”

“快走快走!一身的腥臭味,熏死人了。”

老嫗顫巍巍,扛著兩簍百來斤重的魚簍,左搖右晃。她不是汴京人,說話也帶著口音,隻依稀辨得幾字。

“許、許大人?這裡可沒有許大人,要不您再往彆處找去?”

“莫非,她是來找徐大人的?徐大人可就住在這紫竹巷!”

馬車內,明窈攥著車簾的手指遽然一緊,淺色眸子越過幾分慌亂惱恨。

指尖掐著掌心,明窈氣息不定。

馬車外,眾人的笑聲一波高過一波,有人大著膽子往前半步,拍拍老嫗的肩膀,手腳並用。

“老人家,你要找的可是徐大人?翰林學士徐大人?”

老嫗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口中不住呢喃:“徐、徐大人是好人,勞煩你把這給他。”

眾人連連後退:“這我們可不敢收,徐大人為人正直,從不收人財物的。”

“可不是,也虧得是這樣的好人,才沒讓那起子動了歪心思的人得逞,我聽說那人還是金陵的。”那人往地上輕啐一口,“呸!什麼阿貓阿狗,科場上都敢舞弊,也不怕死後下油鍋!”

車簾遮掩,光影從縫隙溜入,明窈一張臉隱在昏暗陰影中,雙唇顫動冷白。

攥著車簾的手指輕輕顫動,倏地,隻聞車外一陣躁動:“徐大人!是徐大人回來了!”

長街外,一人身著青色長袍,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老嫗顫巍巍上前叩拜,徐季青快一步將人扶起,原來是徐季青去歲回京,曾拿銀子給老嫗治房舍,免她一家子受無家可歸之苦。

老嫗此番上京,是特來謝徐季青的。

老人家扛著兩筐魚簍進京不容易,徐季青自然沒有人讓人背回去的理,隻是讓小廝多拿了十兩銀子,算是買魚的銀錢,又讓人雇了馬車,送老人家回去。

老嫗千推萬拒,終還是雙眼含淚收下,又朝徐季青嗑了幾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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