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直視前方,像是在問沈燼,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徐季青還、還活著?”
沈燼嗤笑一聲,似是在嘲諷明窈的膽小如鼠。
他視線穿過搖曳樹影,不慌不忙落在山崖邊上相互依靠的主仆身上。
黑眸晦暗不明,無人能猜出沈燼此刻的心思。
他手指輕輕在弓弩上輕撫……
山崖上,小廝扶著徐季青,緩緩從地上站起,箭矢穿透藏獒的前一刻,那隻藏獒正直直往他們主仆二人撲來。
如若再慢上半瞬……
小廝晃晃腦袋,不敢細想自己被撕毀的慘狀。
有驚無險,他抹一把臉上的汗珠,咧開嘴朝徐季青笑:“大人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方才可真是嚇死我了。”
小廝俯身去看藏獒的眼睛,無意踩到地上的血灘,驚得直往後退:“大人小心,這畜生的血……”
一語未落,小廝一雙眼睛忽然睜大,腳底打滑,他整個人直挺挺往後跌去。
身後是峭壁山崖,冷風在山中呼嘯而過。
小廝嚇得麵如死灰,嘶聲裂肺:“大人……”
“——小心!”
徐季青猛地拽起人,卻不想自己腳下踩的是軟泥,他身子往後仰去,一腳踩空。
“大人——”
“大人!”
變故發生在眨眼間,小廝愣愣被人推著往前踉蹌兩三步。
身子還未站穩,回首望,背後早無徐季青的身影。
山林蕭寂,似有冷風穿過山穀,吹得枝葉颯颯作響。
而後,萬籟俱寂。
小廝目瞪口呆,直挺挺雙膝跪地,他撲著往山崖跪去。
昨夜下的雪還未融化,漫山遍野覆著厚厚的山雪,哪裡還能見到徐季青。
山穀蔓延著小廝撕心裂肺的哭聲。
樹林外,明窈坐在馬背上,不可思議望著前方的一幕。
心口劇烈起伏跳動,掌心滿滿都是汗珠。
“公子,徐大人他、他……”
字不成句,倉皇無措。
沈燼乜她一眼,眸色平淡。他隨意將弓箭丟給章樾,唇角笑意似有若無。
“運氣真差。”
……
風雪搖曳,有百姓聞得汴京來的官員從汾山掉落,個個搖頭歎息。
他們自然不敢上山,隻遙遙瞧著,扼腕遺憾,又將罪過推到山鬼身上。
“定是那山鬼又出來作祟了,都說了不能去,他還不信。”
“要我說,這是報應,前日他還上我家來,說要開棺驗屍,說得那樣冠冕堂皇,我兒本就苦命,他怎麼那麼狠心……”
“看見了沒?日後你再不聽話,娘親就把你丟汾山,讓山鬼抓你去。”
竊竊私語如星星之火,在人群中漫開。有人幸災樂禍,有人趁機教訓頑孩。
還有人說這附近劉知縣的獵場,定是他死後不甘心,回來索命了。
汾山下亮如白晝,眾人手持火把,明燦燦的火光在夜色中蜿蜒前進。
徐季青的小廝白日哭暈過去,如今才醒過來,淚流滿麵,一麵哭一麵跟在眾人身後,口中喃喃喚著“大人大人”。
重林疊雪的汾山從未如此熱鬨,燈火通明,隻是無人敢往山上看去,深怕不小心和山鬼對上視線。
過了今夜,隻怕汾城百姓對汾山更是避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