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牧遠真的不明白了,薑姐姐怎麼就看上了這個腚和腦子長反了的家夥?
可顧景淮卻異常堅決,打了數次保票,一定會成功的。
他往日威嚴也不是白立的,異議聲見小,孫牧遠知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分彆前最後確認道:
“我們的人加起來有三千嗎?”
“堪堪有餘。”
“那對方呢?五千?”
“應不過萬。”
“……”那便是八.九千了。
顧景淮不再多說什麼,低喝一聲駕馬而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喂,你可千萬彆死了!”
孫牧遠注視著他未停的背影,嫉妒的火不知怎的被鐵蹄踏滅了,自言自語:“比起我,她更需要你。”
幾個時辰後,顧景淮不顧一切地向前沒有目的地跑馬,腦海中縈繞著孫牧遠最後的話。
不許死。
他曾向將士們說過,若是有人要犧牲,他願做第一人,而後來又改口,祝諸位皆暫且不死。
誰曾想一語成讖,暫且竟真的是暫且。
或許他休兵的時間再長些就好了,活的日子長幾天,說不定寄去家中的書信寫能寫得更多。
顧景淮渾身浴血,大多不是他自己的,但一想到這些血的主人或許就是在嚴寒之境休兵時,坐在他身側啖肉飲酒的不知名小卒,逃過了重重生死關,卻倒在最終勝利的前夜。
這是他最不曾料到死傷慘重的一戰。
今日的計劃本該是他假意包抄,背水一戰,在徐衡以為破他之軍如探囊取物般簡單時,皇帝將親自率萬人兵馬殺他個措手不及。
這計劃,是在他假死前就說好了的。出兵前,他也確實收到了信鴿傳來的皇帝密信。
可是,周承澤竟是等他們大勢已去,幾乎片甲不留時,才姍姍來遲。
為何?為何!
顧景淮憤懣異常,臂膀與腹背上的傷不致命,卻好似刀刀捅破了他五臟六腑一般,渾身悶痛,皮膚像要開裂。
噗——
他嘔出一股黑血,險些從馬上跌落,劇烈咳了一陣,一抬頭,對上易子恭關切的複雜目光。
他也傷得不輕,在他們身後,是同樣傷痕累累的將士,所餘不過百人。
孫牧遠那一隊從彆路出逃,兩隊加起來,大約不超過千人了。
可是他還不能停下,哪怕隻剩一人,也要把他們都好好安置。
顧景淮單手捂住胸口,那裡有她的味道,和那根斷裂的紅繩一起,維持他心臟的跳動。
好想她,好想見她。
一個半時辰之後,頹廢的馬蹄聲侵入山林,震起群鳥,軍營轅門出現在眼前。
見將士們互相攙著陸續進來,軍醫們一個頭兩個大,怕是有陣子要忙了。
看這情形,連問都不用問,軍中人人耷拉著臉,喪氣仿佛要聚成雨落下。
而顧景淮帳中,竹楦與他大眼瞪小眼。
“你再說一次?”
竹楦盯著主子凶神惡煞的目光,心裡也有些怕,可無論他再說幾遍,事實如此,無法改變。
“您出兵後,奴久等不來少夫人歸家,尋至軍營,都尉卻說她昨日就離開了……”
竹楦縮著脖子,麵露懼色不敢直視他。
顧景淮雙手包頭,沉默了好久,直到額角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