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非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吃饅頭就喜歡剝饅頭皮。這會兒他本來就有心想惡作劇,乾脆一路上把筐裡所有饅頭的皮都給剝了,不但如此,他還挨著個的都給揪了一塊。等他到席家門口的時候,筐裡的饅頭一個個都跟“脫光了”衣服似的,醜得不得了。
看你還吃不吃,羅非提著饅頭筐偷樂了一會兒,抬手咣咣敲門:“姓席的!起來了嗎?!”
席宴清昨天夜裡收拾屋子收拾到很晚,睡了也不過四個小時,這會兒他已經起了。主要是這家裡太久沒有住人,陰冷得很,他昨天燒了兩次柴屋裡也沒徹底暖和起來,所以他尋思著起大早再燒一回,順便給自己弄點吃的。
這個季節,地裡也都是空的,他回來的時候就在鎮子上買了點煎餅,還有一點醬菜,準備先對付兩天再說。
他還想著等吃完早飯再找個什麼理由去看羅非呢,妥,羅非居然自己來了。
席宴清出來把門開了,就見羅非提個籃子站在門口,蔫壞地笑著。這時見他一出來,忙把表情繃住了,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他心下覺著好笑,麵上倒沒顯露,隻問:“這麼早,有事嗎?”
羅非遞了筐子:“我……我娘說你剛回來,可能不好做早飯,給你拿點吃的。”
席宴清笑笑:“那可要謝謝伯母了,拿的什麼?”
羅非提提筐:“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席宴清總覺得羅非心裡使壞呢,果然,那簾布一揭開,裡頭的饅頭沒一個是完整的,個個少了皮不說,還都缺一角,不是被咬了就是被揪了。
羅非心下暗笑,嘴角卻沒彎出一絲角。他望著席宴清:“哎,一大早給你送饅頭呢,不請我進去坐坐?”
席宴清讓了讓身:“進來吧。不過我這還沒收拾完,有點亂。”
羅非心說這地方再收拾也特麼不會給人乾淨的感覺。看慣了地板瓷磚,再看土牆泥巴地,能看出乾淨就有鬼了。
然而羅非一進屋,嘴巴就不由張大了。靠,屋子裡居然比他想象得整潔得多。明明都是一樣的土牆泥巴地,席宴清這邊卻比他家那塊兒強多了,地麵雖然也是泥地,但異常平整,東西也擺得規規矩矩,一絲錯亂都沒有。就連桌上灶台上也都纖塵不染,這在這個年代的鄉下,簡直就是很難想象的事情。這哪裡像久不住人的屋子剛進了人?根本就是有個整潔利索的人在這過了許久啊!
“這都你收拾的?”羅非毫不客氣地搬了把木椅坐下了,心裡小小吃驚。
“嗯,還沒收拾完,不過暫時隻能這樣了。”席宴清說著把饅頭筐往桌上一放,拿了兩雙筷子過來,又把筐裡用小碗裝著的小鹹菜拿出來,再倒出兩碗新燒的開水。明明他看到饅頭一個個不成樣,卻絲毫沒露出嫌棄的表情,拿起其中一個就開始就著白水吃起來。
“……喂!你還真吃啊?”羅非皺著眉,顯然有些受不了席宴清這股波瀾不驚的勁兒,“我都用手抓過了。”
“那又怎麼樣?在這裡有得吃就不錯了,難不成還把這些扔了嗎?”席宴清咬一口饅頭,吃一口鹹菜,時不時地再喝點白開水。他充分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展示了什麼叫作入鄉隨俗。
“真有你的。”羅非看碗還算乾淨,喝了點水,“哎,我問你,你來這幾天了?”
“一周了。你呢?”
“兩天。”羅非比了個“v”手勢,“怪不習慣的,沒手機,沒電腦,連特麼馬桶都沒有,真是蛋疼。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這要是回不去我非得憋瘋不可。”
“回去是不太可能了,慢慢適應吧。”席宴清拿起第二個饅頭。
“適應個球啊?你能適應?!”羅非鬨心巴拉地擰著衣角,“先不說這個,那什麼,你能不能把親退了?”
“不能。”
“不能?!”羅非瞬間炸毛,“憑什麼不能啊?!你不知道我這剛為渣男自儘麼?!外頭的都以為我愛慘了那個什麼張揚帆。你這會兒不退親,你想乾嘛?!戴現成的綠帽?也不怕被笑話死。”
“被笑話死也總比被餓死好。”席宴清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會兒地裡都沒吃的,我還指望你這未婚妻能給我帶點兒嫁妝過來呢。”
“席宴清!能不能要點兒臉!”羅非氣得站起來,“你簡直、我靠你簡直不可理喻。真特麼見鬼了,我男神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這就要問你男神了。”席宴清想起表弟,冷不丁歎了口氣,並在不知不覺中又拿起下一個饅頭。這饅頭上麵不但沒皮還有個大大的牙印。
然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咬了好幾口。
羅非看著他張大的口,真是倍覺糟心。
跟這人過一輩子?那必須是“不行!”
“你還是退婚吧。”羅非又說。
“不退。”席宴清態度異常堅定,“要我說你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上廁所的時候怎麼辦。我猜你肯定還沒上過這裡的廁所。”
“廁所?”羅非懵逼,“上過啊。廁所怎麼了?不就是埋汰點兒嗎?”好吧這個“點兒”可能有愛立信球形體育館那麼大。
“你沒上過大號吧?”席宴清笑了笑。
“靠,惡不惡心?吃東西呢。”羅非說是這麼說,卻還是想了想大號怎麼了,還需要特彆正視一下。然後他越想越特麼覺得不對勁,整張臉由被席宴清氣紅再到想起某些事而發綠,紅綠燈一樣不停變化,最後“嘔~”一聲,差點吐了。
記得以前跟宿舍的朋友一起看“尋秦記”,項少龍解決完問題想要衛生紙,結果老伯給了他一“瓦片兒”。現在,特麼的他居然麵臨要用廁籌的問題?!
廁籌,叫得怪好聽的,其實不就拉完粑粑刮菊花的木片兒嘛!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