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星幣五(六)(2 / 2)

這個辦公室中懸浮著各式各樣的光屏,是一個全自助的辦事大廳。衛竟平在其中一塊光屏上點了幾下,指尖在光屏上龍飛鳳舞地簽下“衛竟平”三個字,然後示意W伸出左手。W左手手腕沐浴在光屏的淡藍色光芒下,他感受到植入了伊甸園處的皮膚上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不到一個呼吸,衛竟平就道:“好了,走吧。”

二人離開了這個辦事大廳。才剛走到門口,衛竟平便道:“你現在有了批準,接下來去桑哥城。我記得你去過一趟,知道走哪個傳送點吧?我就不送了。”

說完衛竟平就徑自轉身離開。W聽到“桑哥城”三個字,心裡一緊,剛想問衛竟平一句話,但是衛竟平向來來去如風,W無奈地歎口氣,隻得回房間收拾了自己的物品,火急火燎地往桑哥城趕去。

桑哥城的傳送點閃過一道柔和的光芒,門打開,走出一個背著行軍背包的青年,正是W。

W抬頭看著修建在傳送點門口的建築,上麵牌匾傾斜、門窗破碎,連之前華麗的高聳屋頂都掛上了蜘蛛絲。

花海劇院,W仰頭看著建築頂上熟悉的女神像。女神身材豐腴,麵容柔美,右手執著一隻酒壺,似乎正要從中傾倒出絕世佳釀。而就在三年前,W見過有已經神誌不清的人趴在女神的腳麵上,去舔舐那大理石所製的酒壺壺口,直到自己的舌頭血肉模糊。

原本蒼白的壺口被染得通紅,好像女神的神威終於肯降臨到這片土地上,賜予她的信徒時時刻刻如飲美酒的歡愉。

而現在,女神像寂寞地站在屋頂,一隻大約五寸長的黑色蜈蚣,慵懶地扭著身子從“S”型的酒壺壺口爬了進去。

W收回目光。他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激光槍,伸手點出光屏,向湛盧城醫院報告了自己此時的位置,然後便一刻不停地邁步向花海劇院的大門走去。

他伸手推開大門——

“今夜啊,春風和煦——我的心,在風中複活——”

情感充沛的女高音,唱著和婉的曲調,從大門之後傳來。花海劇院中,暖色的燈光和曖昧的裝潢,像是春夜的一陣霧氣,將W席卷其中。

W仿佛受到了蠱惑,愣怔地向前走了幾步。花海劇院的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不肯將今夜的一絲旖旎泄露出去。

靖軒穿著帶有藍色花朵的白裙子,裙子的腰間、肩頭都縫著透明的絲帶。他臉上的妝容已經完全花了,橘色亮片像是一團落了地的金色禮花紙,亂糟糟地粘在他的眼皮上。血紅色的口紅被抹得從右嘴角斜飛出去,一直蔓延到右邊下頜處。靖軒被幾具身形各不相同的男屍簇擁在中間,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屍伸手穿過他的腋下,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兩隻手臂如同枷鎖一般緊緊鎖著靖軒;他的左右手分彆被一具男屍架住,另有一具身材矮小的男屍抬起靖軒的一條腿,使他不能直立。靖軒穿的這條裙子帶有非常大的裙撐,本來站立時就像是一個雪白發膩的奶油蛋糕站在地上,現在像是蛋糕上將要摔倒的裝飾小人,詭異地在男屍中間維持住了平衡。而在靖軒麵前,另有一具保存得非常完好、新鮮的男屍,正捏著一個高腳杯,裡麵裝著渾濁的液體,送到靖軒唇邊,似乎正在等著他張開唇喝下去。

“春風啊,願你永不消逝!你來到之時,萬物都增輝;你離開之時,萬物都失色——”

劇場中,舞池裡,靖軒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被一夜春風吹得卷曲蓬鬆,如同一朵深色的柳絮。靖軒的瞳仁中一片迷離,連微弱的藍光都沒有,隻要基本的眼珠材質所反射出的光線。他躺倒在右邊男屍的懷中,沒有骨頭似的歪過頭來,散亂的橘色亮片眼影,此時像是一片夕陽下的海,細碎地折射出如同蝴蝶鱗粉一般的光線。而他右臉上那道被抹開的口紅,像是留在海平麵上的殘陽,綿長地拖著不可思議的長尾,留給仍在等待每天最後奇跡的人一抹轉瞬即逝的驚豔。

W像是被靖軒的臉黏住了眼神,他呆愣愣地走過去。手裡拿著那杯不知名液體的男屍已經俯下身子,高腳杯的杯口即將碰上靖軒的嘴唇——

“春風淹留~春風不走~趁此春風,趁此良宵~”

歌曲的曲調驟然加快。W在節奏加快的一瞬間,伸手扶起了半躺在右邊男屍懷裡的靖軒,另一隻手摟上靖軒的腰,一轉身將他從屍群中帶了出來。

“是誰,做此不速客?今夜春風來,遠來都是客~主賓儘餘歡——”

W攬著靖軒,在舞池中跳著舞。劇場中的其他男屍被驚擾,都向著W和靖軒擠過來。然而他們似乎也要受舞曲的節奏限製,W大步流星地帶著靖軒幾步從舞池中無數男屍的乾枯手掌中穿過,撞開舞池邊一間屋子的門。靖軒被轉圈的慣性帶得幾乎是摔倒在屋內。W顧不上他,轉身把門關上,彎腰扶起靖軒,從背後的背包裡摸出他帶來的備用電池,插到了靖軒後頸處的電池槽裡。

這時候,靖軒的瞳仁中才閃過了一抹微弱的藍光。他被W扶著坐在屋內的椅子上。這是一間很小的屋子,正對舞台的方向有一個窗口,窗口下有一台機器,上麵有各種各樣的按鈕,看起來是一個控製室。控製室很小,隻有四個平方。W背著背包靠在門邊,轉頭從控製室的窗口處看著外麵的屍群。

靖軒的腦子這時候才開始轉起來。他沒料到支撐自己思考的電量很快就耗儘了,當他識彆出自己眼前的人是W時,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他不是人類,不可能出現幻覺。靖軒從控製台前的椅子上跳起來抱住W:“先生!你怎麼來了?”

W將遮住他額頭的碎發拂開,看著靖軒,喉間滾了一滾道:“我擔心你,所以就來了。”

靖軒剛想說些什麼,然而他臉色一變,和W幾乎是同時按住對方的後頸往下一躲。W身後的玻璃已經被打碎,三五隻男屍的手臂爭相擠著碎玻璃口子伸進來。而靖軒的背後,一隻帶著毛的、成年女性的手掌,長著尖利的長指甲,從靖軒的後頸處劃過。

控製室外,婉轉的曲調還在唱:“春風啊,和煦的春光啊,為何如此短暫?”

漱玉洗珠一般的嗓音清脆圓潤,卻在唱道“短暫”這個詞時破了音,像是婉轉鳴叫的夜鶯,終於在春風和煦的夜晚唱破了喉嚨,也終於成為啼血的杜鵑鳥,不合時宜地在春風中發出第一聲哀鳴。

湛盧城醫院,自我訓練室。

鄭誠正在其中,和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對打。仔細看去,他對麵的那人眉眼間的申請不如鄭誠生動,是一個按照鄭誠的身體數據臨時3D打印出來的訓練用機器人。

他往左邊邁一步,對麵的“鄭誠”同時向左一邁,鄭誠的這一拳打在了空氣當中。鄭誠沒有回頭看,而是直接左腿站定,用右腿向後狠狠一踹。“鄭誠”也向後伸腿一踹,兩隻腳掌結結實實地懟在一起。

鄭誠咬著牙,突然向下一彎腰,向前翻滾了出去。“鄭誠”順著剛才向後踹的力道將自己整個身體轉了過來,向原來鄭誠在的地方打出一拳。然而鄭誠已經不在原地,“鄭誠”少見地停頓了一秒,這時候一拳打向“鄭誠”的下頜。“鄭誠”忙收回手臂防護,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身體被打得後退了幾步。

自訓室是用來給人類士兵自我訓練、自我改進自己常用的身法和戰術中存在的缺點的,借助3D打印技術,將人類士兵的各項身體數據輸入進打印機當中,五分鐘之內便能打印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訓練用機器人。

為了保證數據的真實,士兵需要摘下伊甸園進行數據輸入。同時也為了排除有人利用伊甸園故意製造身體情況困境,吸引醫療機器人來進行藥劑注射導致人類的身體數據與伊甸園中記載的不一致,因此人類士兵在自訓室中訓練時也不可以佩戴伊甸園。

“鄭誠”眼中閃過一抹微弱藍光,他重新站穩,躍躍欲試地盯著鄭誠。鄭誠則順著自己出拳的勢頭,整個身體向上貼著“鄭誠”站起來,對著“鄭誠”的額頭就是一個頭槌。

“鄭誠”伸出手擋住鄭誠的頭槌,另一隻手往鄭誠腹部一拳打去。鄭誠悶哼一聲,不得不後退了幾步。“鄭誠”乘勝追擊,對著鄭誠的下頜來了一拳。

鄭誠被腹部的疼痛激得反應慢了半拍,這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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