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軒”在鏡中開口,眼中全是堅定:“不論如何,計劃必須進行下去。在防護罩之外的同胞無法再等待下去,而防護罩以內的人,也有不再受人蒙蔽的資格。”
W斂去臉上的笑意:“你們如果偏要這麼做,那和聯盟有什麼區彆?況且,我隻是放棄了你們的方案,並沒有否定你們的計劃意圖。我會用我的辦法,讓他心甘情願地完成你們的計劃。畢竟,你們當初給他設計的核心代碼,和那個人一模一樣。那個人既然是個嘔心瀝血的聖人,他又怎麼可能不是呢?”
“靖軒”的神情又一呆滯,隨即他冷漠地開口:“如果在你們離開花海劇院之後,這一階段的計劃還不能實現,那麼我會強行接管他的核心芯片。”
話音剛落,“靖軒”便再次失去了意識,暈倒在鏡前。W一個箭步衝上去給他當人體肉墊,被靖軒砸得齜牙咧嘴。靖軒隨即便在W的懷中醒來,他迷茫地看著W:“我怎麼了?”
W垂眼看著他,隨口扯謊:“你的電池剛才突然沒電了,我給你換了塊新的。”
靖軒沒說話,他沉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電池,發現自己的電池電量比剛才下降了一點。但這種電量下降看起來並不是自己在做單純的肢體運動(他後頸處的電池大部分優先供應自己的核心芯片運轉,肢體運動的電量由肢體處的電池提供,而肢體處的電池電量下降並不明顯)。他不知道W為什麼要騙自己。靖軒有些委屈,他抬頭看著W,企圖從W的神情中看出一點他所希冀的跡象——連靖軒也覺得茫然,他不明白自己想要在W的臉上看到什麼樣的情緒,他像是一個行走在永夜中的旅人,饑寒交迫,卻還希望在北天極上看到一點無濟於事的、盤旋的漂亮極光。
他的腦中閃過剛才自己“失去意識”時的一些片段。他看著W的神色,像是旅人在被凍死之前伸手想要努力抓住天邊一閃而過的極光的尾巴:“我.....我是你的plan B嗎?”
W沒想到靖軒會直接問自己,他微微一怔之後堅定地回答道:“不是,你從來不是我的計劃。”
靖軒低下頭去。他想到W以“朋友”的字眼來描述二人的關係,他覺得人類真是一個善於欺詐的物種。
“你不該是任何人的計劃,靖軒。”W抱緊了靖軒的身體,他將自己的側臉貼在靖軒頭頂:“你不能是任何人的計劃,你隻能是你自己。即便沒有我,你也是你自己。你喜歡喝機油,喜歡種從來不被任何人喜歡的荊棘。靖軒,隻有你自己想要做一件事的時候,你才應該去做,不要被任何人的意識裹挾。”
鏡中,靖軒靠在W的懷裡,他目不轉睛地盯著W,突然笑了:“如果我心甘情願呢?”
“什麼?”W一時之間沒有跟上他的思路。
“如果我心甘情願,甘願把自己置於旁人的意願之下,甘願耗儘我的一切,為了實現一個人的目的和心願呢?”靖軒將自己的目光移到了W身上。對他來說,從鏡中看W,太遠了,遠不及他轉頭看W那麼近。
W大致猜到靖軒應該能夠記住剛才他“失去意識”之間的對話。他搖頭:“我想沒有人願意彆人為了自己的目標和心願,毫無理由地付出一切,就算是付出的人為了讓這個人高興,恐怕被付出的對象也不會真正高興。這和綁架有什麼區彆呢?用付出綁架彆人,以強迫彆人接受他?”靖軒聽他說到這裡,立馬就要爭辯:“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W將自己的手輕柔地搭在了靖軒的胸口處:“我沒有說你是這個意思。但是,我認為,如果付出一切的人除了他想要獲得另一個人的關注之外,還有他自己的理由,比如,他真心認同這個人的理想,那麼,他們會成為真正誌同道合的知己。”W扶著靖軒站起來:“好了,這些都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我們先說說這件劇院裡的事吧。”
靖軒默默地想著W的話,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靖軒感受著W身上的體溫逐漸離開自己,他突然看著W道:“你說我們是‘朋友’,那你對其他朋友也這樣嗎?”
W這時候是真的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注這個?”
靖軒不依不饒:“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不是嗎?彼此照顧好彼此的情緒,是應該的吧?”
於是W隻好硬著頭皮答道:“‘朋友’也有不同的種類,你是我最特彆的朋友。好了,打住,我們先討論彼此手裡拿到的信息,”W強行結束了話題,從自己作訓服的口袋中掏出在控製室裡找到的紙條,“這是我在控製室裡找到的紙條,你看到過類似的東西嗎?”
靖軒從自己口袋裡拿出化妝間裡發現的兩張紙條,二人將三張紙條拚在一起,湊在一起看。看了半晌,靖軒道:“這些規則當中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很顯然有的是真、有的是假,或者有的規則需要再特定語境下才能理解。”靖軒指著“不要碰帶著透明絲帶的衣服”道:“這條規則很可能是真的,”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現在還穿著那件帶藍色花朵的白色禮服,肩頭、腰間都有透明的絲帶,“我很有可能是因為穿了這件衣服出去,才會配合那些屍體。”想到自己在屍群中被做的那些動作,靖軒十分厭惡。
W搖頭道:“不一定。”他明白外麵那些屍體都代表著什麼:“那些東西不會因為一個人穿得像個乞丐就不去動手動腳,也不會在意你的衣服上有沒有透明的絲帶。”
靖軒似懂非懂,繼續去看紙條上的規則:“這一條說,如果在外麵播放《暴雨雷鳴的夜晚》時我們沒有離開這間房間,那麼以後都不能離開這間房間。但後麵又說,如果我是‘羅威娜’,我隨時都可以離開這間房間。這不是矛盾了嗎?”
W也覺得很疑惑:“這兩條規則至少有一條是真的。但是這條規則當中暗示會出現需要我們離開房間的情況,”W環視一周,他臉色一變,“你看見阿拂麗娃的屍體,還有吉米的屍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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