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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風雪蕭瑟。
江漓穿著銀甲,銀甲上尚存被凍僵的血,他拱著手,躬著身,麵容正色。
上一次,他提及卸甲歸田,被宇文秀打入了大牢。
這一次呢?
澹台玄又會如何呢?
江漓的心思在思索著。
澹台玄看著江漓,看了很久。
才是悠然笑了起來。
“江兄應該是很累吧。”
澹台玄歎了口氣,兵家傳人,一直秉承的繼承兵家的榮耀,其實澹台玄看的出來,江漓是個很懶的人,他喜歡寧靜,喜歡悠然。
他喜歡安安靜靜的坐著小板凳,喝一碗美味的雞湯。
可是,現實讓他沒辦法悠然,他得成為軍神,他得統禦萬軍,他得為兵家的榮耀而奮鬥。
江漓沒有想到,澹台玄居然會這般問他,倒是愣了愣。
“臣,不累。”
江漓道。
“瞎說什麼大傻話,累就累,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澹台玄拍了拍江漓的肩膀,將江漓從躬身狀態扶起。
“你想要卸甲歸田,那便卸甲歸田,本王當然不會製止你,你心中的那根弦繃的太緊了,需要鬆一鬆。”
澹台玄認真道。
“去吧,去收拾一下,然後,好好休息。”
澹台玄看上去像是個糙漢子,但是,他其實很細心。
江漓怔然,沒有想到澹台玄這麼容易就讓他卸甲歸田了。
要知道,接下來是和西涼國的戰爭,按照大玄國的力量,基本上完全被西涼國所碾壓,想要獲勝,太難了。
而這時候,江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換了其他君主,可能根本不可能甘心放江漓離去。
可是,澹台玄還是這般做了。
他不僅僅是以君主的態度,更是以老友的態度。
江漓沒有說什麼,千言萬語,化作了一道躬身。
澹台玄笑了笑。
江漓轉身,走出了屋子,天空的雪很冷,像是白晶一般飄蕩在天地間,迷蒙了人的視線。
澹台玄望著,便看到了江漓的身形在雪中逐漸的消失。
在江漓消失後不久,墨北客便出現了。
“巨子。”
澹台玄看到墨北客,頷首,道。
“王上當真讓江漓離去了?”
“有江漓的大玄和沒有江漓的大玄,戰力相差至少三成。”墨北客道。
軍神之名,可非浪得虛名。
“難不成還不讓?”澹台玄看了墨北客一眼,“強扭的瓜不甜。”
“本王能得江漓相助,伐周成功,已經是莫大的歡喜。”
墨北客笑了笑,滿是溝壑的臉上,皺紋抖動。
厚重的眼袋下,一雙眸子深深的看著澹台玄。
“王上也莫要氣餒,矩消失這麼久,定然是去給王上尋找助力了。”
“尋找助力?”
澹台玄一愣。
他想起了那封染血的信,笑著搖了搖頭。
“罷了……不管他了。”
雖說撕了信,但是要說沒有間隙,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伐周的時候……墨矩真的不在。
或許,墨矩料到了什麼,所以,默默的離開了也說不定。
想到墨矩,澹台玄還是有些黯然,因為,他對於墨矩真的是十分的信任。
畢竟,這是他的心腹,是他一直以來的智囊和倚仗。
結果……
墨矩居然是儒教們人,是大周國師孔修安插的棋子。
雖然,墨矩沒有對他做過些什麼。
可澹台玄還是心中發堵啊。
澹台玄沒有告訴墨北客,墨矩的身份。
“實力啊,若本王有霸王那般實力,還有何懼?”
澹台玄感慨。
“修行人的時代,實力為尊……若本王當真掌權,定要昭告天下,創建大玄學宮,讓世人專精修行,打小便能開始修行。”
“培養出的強者越多,大玄……就越穩固!”
澹台玄道。
這是他對未來的前景展望,未來定是修行人的時代,大玄想要穩固,必須擁有更多強大的修行人坐鎮,甚至如朝為官,唯有如此,方能在時代洪流中站穩腳跟。
澹台玄和墨北客聊了很多。
外麵的雪,越來越大了。
……
江漓褪去了銀甲。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背著行囊,默默的離開了軍營。
他倚靠著厚重而充滿了痕跡的城牆,斑駁的古老城牆,仿佛在訴說著一場場的戰事。
江漓十二歲從軍,如今三十歲,整整十八年。
他的青春都砸在了戰場,說要離開,那肯定是不舍的。
風雪中,有腳步聲響起。
江漓怔然,回首,卻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
赤練背著行囊,倔強的站在風雪中,長長的睫毛上都掛著點點白雪。
“大人去哪,赤練就去哪。”
赤練道。
江漓笑了,他沒有要求赤練繼續留在軍營,赤練是他曾經的部下,而他曾經的諸多部下,如今也隻剩下了赤練。
“走吧,我們去找青鳥,好懷念她熬的雞湯。”
江漓從城牆上起身,道。
赤練眼眸一亮,搖曳著身姿,開叉的長裙裙擺下,白皙的長腿若隱若現。
兩人就這般下了城牆,在守城士卒疑惑的目光中。
漫入了皚皚白雪中,消失在了原赤城的城外,往北洛城的方向踏雪而去。
……
不周峰。
墨矩披著鶴氅,兩隻手各拎著一壇竹葉青。
他從不周峰的山腳下,一路往上攀登,不周峰很高,他爬了大半日,才到半山。
不過,他沒有放棄,李三思說了,隻要幫他完成這個忙,他便會幫助大玄國,對付霸王。
墨矩很清楚,這是大玄國唯一的希望。
去白玉京尋找能對峙霸王的存在,不現實……
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夠請動白玉京門徒。
再說了,澹台玄在白玉京吃了那麼多虧,白玉京憑什麼幫大玄國?
呼出一口熱氣。
墨矩繼續往不周峰上攀登。
終於……
抵達了峰頂。
卻是宛若進入了人間仙境。
繁花似錦,四季如春。
峰頂之上,居然彆有一番風采,山腳下是萬物枯寂的寒冬,而峰頂上,卻是陽春三月美如畫。
悠揚的笛聲傳來。
墨矩一怔,他聽出來了,這曲子和李三思吹奏的是同一首曲子,但是……品質卻完全不同。
若真要對比……
墨矩隻能道一句,李三思吹的什麼狗屁玩意。
悠悠笛聲凝心精神,讓喘氣的墨矩都寧靜了下來,不由搖晃了下腦袋。
一曲笛音結束。
這時候,墨矩才看到了青石上的一位少女。
而空氣也陡然變得肅殺和鋒銳,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驟然攥住了墨矩的咽喉。
墨矩額頭上的冷汗,驟然就滴淌了下來。
“姑……姑娘……”
墨矩艱難開口。
卻見青石上的少女,徐徐轉身,露出了一張姣好的麵容,麵容上的肌膚吹彈可破,但是眼眸卻是緊閉,仿佛帶著某種詭異的禁忌。
長長的睫毛微顫。
少女仿佛要睜眼。
一股無邊的死亡氣息,籠罩住了墨矩,隱隱間,他仿佛感覺有一頭龐然巨獸,在盯著他。
好……好可怕!
難怪李三思那家夥不敢上來,怕被打。
這少女,也太可怕了點吧?!
“一個朋友讓在下給姑娘帶兩壇酒,他說怕姑娘沒酒喝,會感到無聊……”
“那朋友,還讓在下叮囑姑娘,酒得省著點……”
懸在空中的墨矩趕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