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番看著那有些頹廢的中年人,眉宇微微一挑。
熟悉的氣質,與傳道台中那道靈氣組成的模糊身影緩緩重疊。
聶長卿……看來就是眼前這人了。
凝昭擋在陸番的身前,她嬌豔的容顏上有一抹凝重。
這氣質頹廢的殺豬匠,居然給她幾分危機感。
宗師麼?
卻又不太像,因為眼前人的氣血似乎鬱結的有些過分。
北洛城中……居然有這麼一號人物!
伊月的酥手也已經搭在了腰間的長鞭上,渾身緊繃。
她的實力不如凝昭,所以感覺的更加明顯,眼前這滄桑的殺豬匠一瞪眼的時候,她渾身的毛孔都緊縮起來,氣血流動都變得凝滯似的。
至於倪玉……
她則是生無可戀到了極致,倚靠在陸番的輪椅旁,雙眸死灰。
帶錯幾次路,就罰幾次不許吃飯。
倪玉很想給自己一巴掌,為什麼說到豬肉鋪自己就要逞能的出頭?
接下來幾天都沒飯吃,她怕是要餓死。
公子剛誇她能吃是福,轉眼就要把她餓死……
公子真的越來越壞了。
……
聶長卿看著陸番,他護住了懷裡的大頭男孩。
他的眼神狐疑,因為陸番的話,讓他微微有些愣神。
這坐輪椅的少年人,所說的話,雖然字裡行間,狂傲儘顯,可是卻讓人覺得很平淡,很理所當然。
“你不是道宗派來的人?”
聶長卿沙啞的嗓音再次縈繞在坊間。
“公子乃北洛城少主,與道宗毫無乾係。”
凝昭道。
陸番坐在輪椅上,臉上掛著微笑,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在鋪蓋大腿的羊毛薄毯上輕點。
他沒有看聶長卿,視線落在了聶長卿護著的大頭男孩身上。
這大頭男孩的眼睛真的很乾淨,像是碧空如洗的天穹,純潔的不染一絲的雜質和塵埃。
對上那視線的瞬間,哪怕是自詡純潔的陸番都情不自禁的老臉一紅。
似乎因為陸番的視線太熾烈了。
大頭男孩有些畏懼的往聶長卿的懷裡躲了躲。
“原來是陸少主,不知少主光臨小鋪,可有事?”
聶長卿聽聞到陸番的身份,緊繃的心,頓時微微鬆了些。
不過,他還是沒有放鬆警惕,因為,陸番為何會知道他是道宗棄徒,他隱匿北洛城已經五年了,根本沒有人能知道他的蹤跡。
甚至為了保護聶雙,他連名字都改成了“聶肉榮”。
然而,陸番還是找來了。
因此,聶長卿不敢確定陸番是否和道宗沒有關係。
“他叫什麼名字?”
陸番坐在輪椅上,輕笑的指了指聶長卿懷裡的大頭男孩。
聶長卿心頭一凝,緊緊抱住男孩,將他的腦袋埋在自己那布滿豬肉腥臊味的懷裡。
“陸少主,鄙人之子的名字,入不得少主之耳。”
聶長卿道,話裡行間,拒絕之意很濃。
陸番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消失了。
他看著聶長卿,眼眸中的神色很認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為隱姓埋名就能平安過一生麼?”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不為你的兒子著想?”
陸番道。
“你難道要讓你的兒子將來繼承你手裡的殺豬刀,做一個平平凡凡滿身腥臊味的殺豬匠?”
聶長卿愣住了。
沒有想到,陸番居然會說這樣一番話出來。
不過,聶長卿沒有反駁,他沉默。
摸了摸聶雙的腦袋,情緒一時間有些悵然。
“做個平凡的殺豬匠……不好麼?”
“做父母的,不就圖他安安穩穩,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聶長卿苦澀道。
陸番眯起了眼。
他沒有理會聶長卿,而是看向了大頭男孩。
“小家夥,告訴哥哥,你想當殺豬匠麼?”
陸番笑著問道。
聶長卿懷裡的聶雙扭頭看著陸番,大眼睛撲靈,充滿了靈性。
“不……我不想。”
“雙兒……”聶長卿一怔。
大頭男孩仰起頭,看著聶長卿,表情倔強又認真,“因為爹不喜歡當殺豬匠。”
“爹不喜歡,雙兒也就不喜歡。”
大頭男孩很認真。
聶長卿看著兒子的麵龐,感覺心臟一瞬間仿佛被狠狠的攥住似的。
陸番靠著輪椅,撫平鋪蓋在大腿的羊毛薄毯上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