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昭有些無奈,抿了抿紅唇便沒有再勸誡陸番。
公子一副好脾氣的態度,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不過,她也警惕起來,自從經曆了韓連笑的事情之後,凝昭便調整了心態。
除非身死,否則,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公子一根汗毛。
雖然,公子到底有多強,她也看不透。
但是,作為公子的守護婢女,公子的命,便是她的天。
北洛湖的岸邊,有一處碼頭,停泊漁船三兩艘。
漁船是為了捕魚,北洛湖內盛產又大又肥的花斑鱸魚,若是成色好,一隻可以賣出二兩銀子的高價,乃是世家士族們最喜愛的餐桌美食。
到了入夜,一艘艘張燈結彩的花船從湖心島上的醉塵閣駛來,這北洛湖畔,便會化為熱鬨之地,燈火連天,風花雪月。
白日裡,花船則停泊在湖心島邊。
凝昭找來了一艘漁船,船夫是一位帶著鬥笠滿臉憨笑卻門牙漏風的老叟。
陸番坐在輪椅上,被凝昭和聶長卿抬上了小漁船。
待眾人上船,船家老叟抓著細長的船篙,咚的一聲紮入湖內,巧勁一用,漁船便蕩蕩悠悠的劃開漣漪,駛了出去。
馬蹄聲炸裂。
當陸番所在的小船飄出了湖畔許遠。
岸上,陳北旬、劉野和祝一山策馬而來,拉扯韁繩,止住馬匹,在岸上眺望著。
“他還真敢去啊?”
劉野看著飄走的小船,詫異道。
“一位一響宗師婢女,一位六響宗師車夫,這便是底氣。”
陳北旬美髯迎風飛揚,瞥了劉野一眼。
他回過頭,看著在湖麵煙霧中,逐漸朦朧的漁船,輕捋美髯。
“不過,士子風流,一些功名在身卻不得誌的儒生,可隻能通過醉塵閣造出些風流韻事來傳播名聲,動醉塵閣,惹的便是一身騷,哪怕是陸長空都得思量一二。”
“他陸番也是飽讀儒文的書生,若是遭受北洛儒生千夫所指,怕是要萬念俱灰,心神失守,甚至會鬱鬱不得終。”
“然後,來個不慎墮湖溺亡,哪怕陸長空歸來……也說不得什麼。”
陳北旬握著馬鞭,美髯遮掩下的嘴角翹起一絲智珠在握的弧度。
劉野和祝一山眼眸也是一亮。
能夠成為世家世子,他們自然不是酒囊飯袋。
“北旬兄,此招夠狠。”
“今早,陸長空離城入京,陸番若是墮入千夫所指,怕是要萬念俱灰,但他的兩位宗師隨從比較不好對付。”
“不過,我輩儒生,皆有浩然正氣,儒教浩然氣,哪怕宗師也無懼。”
“況且,在場儒生都有功名在身,不少都以國師為尊,陸平安若是任由他的宗師隨從大開殺戒,可就等於得罪大周國師,難以收場了。”
祝一山笑了起來。
“讀書人的嘴,可最是惡毒。”劉野也是附和了一句。
陳北旬捋了捋美髯,翻身下馬。
眺望煙霧朦朧的湖泊,淡淡道:
“陸平安的宗師不礙事,我劍派……也有宗師後手,陸長空以為我劍派不敢大動乾戈,可他錯了,時勢不同了,今日,便踩著陸平安的屍骨,讓陸長空知道……”
“我劍派將正式登場。”
話畢。
三人尋得了一艘小舟,蕩起一圈圈漣漪,追著陸番的小漁船而去。
這場北洛湖上的熱鬨,他們自然不想錯過。
……
老叟撐船篙,紮入水麵,驚起水下的遊魚亂竄。
隨著漁船的渡行,帶著清涼水汽的微風吹拂而來。
吹動陸番的垂鬢,優雅飛揚。
倪玉背著棋盤,趴在船邊,捂著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淚。
隔夜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她……暈船。
聶長卿和凝昭手掌皆是搭在武器把手上,佇立在陸番的兩側。
他們的視線嚴峻,掃視那朦朦朧朧的煙霧湖麵。
以他們宗師的敏銳嗅覺,隱隱約約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湖麵……看似平靜,其實並不平靜。
老叟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撐動船篙的動作慢了下來。
“老伯,繼續劃……”
“銀兩雙倍給你。”
陸番坐在輪椅,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捏著黑色棋子輕輕把玩,淡淡道。
老叟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些許掙紮之色。
最後,露出了缺了顆門牙的微笑。
“你這娃子,實在。”
老叟再度撐船篙,甚至還引吭高歌以此壯膽,唱了一曲北洛地道的民歌歌謠。
歌聲縈繞湖麵,頗有幾分彆致。
陸番瞥了扯著嗓子高歌的老叟一眼,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夾著的棋子上輕輕點著。
北洛湖心島,其實並不大。
整個島嶼成圓盤狀,直徑大概也就十裡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