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很安靜,落葉在風的吹拂下,輕輕飄揚。
“去年今日此院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陸番看著這唯美的畫麵,坐在輪椅上,不由的屈指在護手上輕點,似笑非笑。
“咳咳……”
陸番的聲音沒有多加掩飾,眾人都不禁一臉古怪。
莫天語咳嗽聲傳來,有氣無力中帶著一絲惱怒:“放……放我下來!”
景越背負黃梨木劍匣,落在了院子中,倒是笑的灑脫。
“要我放你下來,你早說啊,你不早說我怎麼知道要放你下來?”
“你這人啊,死要麵子活受罪,你現在站的穩嗎?公子讓我抱你,你以為我稀罕抱呢?”
“你要讓我放你下來,你倒是彆摟的這麼緊啊。”
景越喋喋不休,道。
莫天語臉色一陣漲紅,那是被氣的。
他乾裂的嘴唇囁嚅了一番,想要說什麼。
然而,景越卻是忽的鬆了手。
“啪”的一聲,莫天語便屁股著地,摔的那叫一個……結實。
“好了好了,天語,給平安道歉,我們該回京了。”
國師雙手揣在寬袍衣袖中,道。
地上,半死不活的莫天語,搖搖晃晃的站立而起,他感覺身軀的每一個部位都發出刺骨般的疼痛。
他沒死,他曾以為自己要死了。
在陸番靈壓鎮壓下來的瞬間,對自己生命無法掌控的瞬間,在死亡之間徘徊的瞬間。
無助和恐懼摧毀了他的高傲。
莫天語低垂下了眼簾,顫顫巍巍的抬起雙手,血肉模糊的雙手疊起,朝著陸番躬身。
“天語之罪,罪不可恕,看在夫子麵上,請求……陸少主原諒。”
莫天語深吸一口氣,血腥竄入他的喉頭,讓他感覺有幾許的苦澀。
輪椅上,陸番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搭在鋪蓋雙腿的羊毛薄毯上。
風吹來,吹起陸番的烏黑發絲,額前垂鬢輕輕飛揚。
“回去跟夫子好好學本事,還有……不要隨便給人算卦了。”
“算卦,你真不合適。”
陸番道。
莫天語身軀一顫,嘴角抽了抽,有種心臟被紮了一匕首的感覺。
“多謝陸少主提醒。”
莫天語身軀再躬。
國師看到莫天語的模樣,倒是有些詫異,曾經心高氣傲的莫天語居然能做出這般的低姿態,的確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仿佛是第一次認清自己這門徒似的。
看來,這一次的虧,對莫天語而言,也不算是壞事。
國師走了。
帶著渾身是傷的莫天語上了五馬拉扯的馬車,馳騁出北洛城。
對於此次北洛城之行,國師頗為滿意。
陸番的實力,讓他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天賜者。
當然,他也從陸番那兒得知了新的叫法,修行人。
國師有種預感,或許,未來的天下……會是修行人的天下。
但,這也是大周翻盤的機會。
國師很放心陸番,他沒有在陸番身上看到野心,亦或者說……區區一個大周朝,還承不了陸番的野心。
因而,他對此行很滿意。
他最擔心的情況,是陸番會覬覦皇權,如十三路諸侯一般,彙聚大軍,割裂大周。
若真是這般,那大周,或許就真的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
北洛城外,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
馬蹄聲炸裂,揚起衝天塵囂。
五馬拉車,車廂內,搖搖晃晃。
國師盤坐,莫天語則是平躺療養,他盯著車廂頂,呆呆的不說話。
“天語,你心中是否存恨?”
國師緩緩道。
望著車廂頂的莫天語,麵色有些木然。
“一開始很恨,恨之入骨,可是……被埋地中度日如年,學生反而沒有了恨,甚至有些感激。”
莫天語聲音有些沙啞,道。
國師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詫異。
“哦?”
“你變了。”
莫天語拉扯了一下嘴角。
“徜徉生死之間,人總是能夠想通很多,也能悟到很多。”
“當年的我,心比天高,除了夫子,天下無人放眼中,實際上……有些可笑了。”
“不說北洛陸少主和百家諸子,單單是西郡霸王項少雲,醉龍城江漓都非我能比,甚至……師弟孔南飛都讓我馬塵不及,想想自己的心高氣傲,倒是有些可笑。”
莫天語,徐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