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清冷。
陸番端坐輪椅,千刃椅在月光下,閃爍這精致而璀璨的光華,美豔的就像是頂級的藝術品。
一股壓抑的氣息,彌漫在樓閣二層,聶長卿和凝昭感覺心中一沉。
果然,他們在中心宮殿中放出的那些黑影,讓公子震怒了麼?
居然引得公子親自出手,那些黑影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輪椅轉動,陸番正對著聶長卿和凝昭。
輕輕拂袖。
頓時擺放在楠木桌上,盛滿了溫熱青梅酒的青銅酒杯飛向了凝昭和聶長卿。
“先喝杯酒壓壓驚吧。”
“你們應該看到了那上古修行人與‘天外邪魔’的一戰了吧?”
正在閉目研究陣法的謝運靈猛地睜開了眼。
“天外邪魔”四個字,如今對他而言,無比的敏感。
凝昭咬著唇,點了點頭。
聶長卿接過酒杯,一飲而儘,那長廊上的畫麵給他的震撼感是強烈的。
體藏境都是成批成批的死去,甚至還有許多氣息遠超體藏境的強者隕落在天穹。
陸番手指在輪椅上輕點。
“公子……我們斬殺了那位上古體藏境後,宮殿中有無數的看得見摸不著的黑影跑了出去……”
凝昭深吸一口氣,道。
“我滅殺了大部分,但數量太多,還是有少部分跑掉了。”
陸番淡淡道。
“這些跑掉的少部分,你們自己負責解決。”
“那些是什麼?”
聶長卿問道。
“被天外邪魔所汙染的靈魂,上古大帝布陣鎮壓,不過,隨著那位上古體藏境煉氣士的隕落,陣法崩潰,邪魂紛飛,幸好,我泯滅其大部分。”
“被天外邪魔所汙染的靈魂?”
凝昭和聶長卿疑惑。
他們對此似乎不太了解。
一旁的謝運靈眼眸一縮,徐徐開口,給凝昭和聶長卿解釋了他身上的遭遇,所謂的邪種又為何物。
畢竟,謝運靈險些就被天外邪魔汙染了靈魂。
“這些邪魂分散天地,會附著於野獸、植物、乃至於魚怪之上,會影響這些生靈的進化,便可稱之為妖。”
陸番手指在輪椅上輕點。
“既然是你們放出的妖,自是需要你們親自去解決,如何對待這些妖物,也就看你們自己。”
陸番道。
他顯然不想說太多。
聶長卿幾人躬身之後,便離開了白玉京樓閣。
他們尋得了謝運靈,詢問關於天外邪魔的事情。
謝運靈也沒有隱瞞,他們指著倒映著清冷月華的北洛湖,說那湖底下被公子鎮壓著一尊天外邪魔。
凝昭和聶長卿都震駭住了。
樓閣二層。
陸番倚靠著輪椅,身前擺著靈壓棋盤,他則是持子,在擺風雨局,恢複魂魄強度和煉氣。
這些所謂的被天外邪魔汙染的靈魂,其實都是陸番搞出來的。
一個真正的修行世界,要實現修行生靈的繁榮和多樣性。
若是靠如今的世界,慢慢衍化,誕生出有靈智的妖物,或靈物,還不知道要多久。
因而,陸番就選擇幫襯一把。
妖物存在的好處,自然是給這個天下一些壓力和刺激。
根據那一縷金芒所言,三個月後所降臨的流浪者,都屬於原本低武世界被侵占和吞噬的失敗的位麵之主。
他們的大體實力按照金芒所言,都在築基,不會超過金丹。
築基,也就是體藏。
陸番原本還有些興趣,這下子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若是金丹境的老怪親臨,或許還能讓他從輪椅上站起來,但是……體藏境,陸番就不覺得有多大的挑戰性。
風輕輕地吹拂,夜裡的風帶著幾分寒冷。
就著月華,陸番白衫勝雪,夾子落棋盤,清脆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幾分寂寥,驚起了湖心島上潛伏的雀鴉。
……
澹台玄坐在大帳主位。
他眯起了眼,帳外的月華冷厲,散落鋪就天下的寒霜。
帳內火把在燃燒,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墨北客端坐喝著熱茶,墨矩則是若有所思的在思考著些什麼。
一道穿著黑袍兜帽的身影從北郡大營中離開,策馬而出,行出很遠,才是回首看著北郡大營。
徐徐取下兜帽,露出了一張俊逸的麵孔。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南郡太守大公子,唐白雲。
沒有久留,唐白雲罩上了兜帽,快馬加鞭,就著清冷月色離去。
帳內。
澹台玄搖了搖頭,“果然墨矩給猜中了……”
“唐顯生的目標,竟是江漓,他欲要聯手於我,除掉江漓,大周朝若是少了江漓,就等於失去了一把鋒銳長矛,距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唐顯生的確是很有魄力。
居然親自讓未來繼承人唐白雲來北郡大營中密談這事。
一旦澹台玄動了心思,扣下了唐白雲,整個南郡可就都要受到掣肘。
不過,唐顯生應該是算準了澹台玄。
料定澹台玄不會扣留唐白雲,畢竟,這事情,好處並不算很大。
“巨子,您覺得唐顯生此策可行麼?”
澹台玄目光落在了墨北客的身上,恭敬問道。
墨矩輕搖羽扇,也是看向了墨北客。
“墨矩,你怎麼看?”
墨北客輕飲熱茶,卻是笑了笑,吹了吹茶上的熱氣,問道。
澹台玄和墨矩都是愣住了。
墨北客又將這個問題甩給了墨矩,屢屢詢問墨矩的看法……
澹台玄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難道,墨北客有意要培養墨矩?
或許,要將墨矩培養成為墨家未來的巨子?
澹台玄心頭一動,臉上微微流露出了喜色,這對於他而言,可是個好消息。
墨矩很早就成為了他的幕僚,若是能夠成為未來墨家巨子,他澹台玄的實力將會更加的雄厚。
莫要看如今的墨家仿佛沒落,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墨家在天下間的影響力還是存在的。
畢竟是諸子百家中極強大的一家。
“江漓乃天下豪傑,繼承了兵家的要義,我等還是得謹慎對待,或許唐顯生這是打算引蛇出洞,聯合江漓對付我北郡大軍也說不準。”
“況且……江漓這等人物,就這樣死了,怪可惜的。”
墨矩輕搖羽扇,回答。
墨北客喝茶的動作一滯。
澹台玄也是皺起了眉頭。
顯然,墨矩的回答,有些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
太保守了。
“可笑……”
墨北客蒼老的聲音響徹在大帳之內。
讓大帳安靜了下來。
“什麼叫做江漓這等人物,這樣死了怪可惜?”
“如今是爭奪天下,誰都有可能會死,也不應該為誰的死而感到可惜。”
“我與孔修爭鬥了數十年,惺惺相惜是存在的,但是……在戰場上,若是我有機會殺死他,亦或者他有機會殺死我,我倆會因為對方的死怪可惜的,而留手麼?”
“世間可惜之事十有八九,花瓣的凋零也是可惜,遊魚被釣也是可惜,你都能可惜的過來?”
“幕僚,政客不應該心存仁慈之心,因為……你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墨北客說了很多。
語重心長,甚至有些嚴厲。
澹台玄沒有說話,安靜的坐著,他知道,墨北客這是在指導墨矩。
許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