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南飛忽然有些想笑,大周以儒立朝,這麼多載歲月。
居然在帝京長街之上出現了這般慘狀。
幾位黑龍衛長矛尚在滴血,黑龍麵具下的眼眸無情的看向了孔南飛。
黑龍十三甲端坐黑馬,也安靜的看著似是癲狂的孔南飛。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孔南飛死死的掃了這些黑龍衛一眼,他曾親手培養起了黑龍衛,而這些黑龍衛,如今成為了可怕的劊子手。
扇了自己一巴掌。
孔南飛轉身離去,蕭瑟的身影,在風雪中逐漸隱匿。
他沒有回書閣,而是走出了帝京,消失在了被積雪覆蓋的厚重官道上。
……
一架馬車快速馳騁行駛到了北洛城外,馬匹累的在喘著熱氣。
莫天語滄桑了許多,胡子拉擦,整個人有些呆滯有些失去了魂。
他從馬車上背下了一道身影。
望著北洛,眼眸波動。
他辭彆了楊木,快馬加鞭趕赴北洛城,如今終於到了。
“夫子,您要來此地養老,如今,學生帶你來了。”
莫天語道。
他於大雪中跋涉,一步步往北洛城中而去。
北洛。
湖心島。
陸番端坐輪椅,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身上的白衫在風中獵獵。
他抬起手,輕輕一揮。
北洛城門自然開啟,滿地的白雪冰消雪融,像是給莫天語開出一條乾淨的大道,直通北洛湖心島。
莫天語望著冰消雪融,一塵不染的大道,臉皮子微微波動。
他自東而來,夫子曾希望能於湖心島養老,可是卻不曾實現,那莫天語便希望夫子可葬於北洛湖心島。
也算是滿足了生前的一個心願了。
緊了緊背後的身影。
莫天語背著夫子,徐徐前行。
天上仍在飄雪,可是,所有的雪花,在莫天語頭上皆是繞過,不染分毫。
……
天函關外。
聶長卿雪中挎刀行,身形猶如輕燕,在白雪中踏過,踏雪而無痕。
他很快便追上了李三思。
因為,他發現李三思正一人獨戰西戎大軍。
聶長卿抽刀而出,一刀斬下,漫天風雪都被斬的消散。
“西戎王何在?”
聶長卿冰冷道。
他這一刀,讓西戎大軍近乎失去了戰鬥的欲望。
終於,才是有一位西戎部落的首領,惶恐道:“西戎王……已經死了!”
“從天而降一掌,拍死了西戎王,天神懲罰了他!”
西戎部落的首領,紛紛跪伏在地。
大周的修行人,太可怕了!
李三思和聶長卿對視了一眼,聶長卿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中的煞氣逐漸散去。
“看來……是公子出手了。”
公子還是很看好聶雙的。
聶長卿徐徐吐出一口熱氣。
手中殺豬刀再度一揮,將雪地斬出了溝壑。
西戎大軍頓時開始瘋狂的逃竄。
他們曾經嘗試過反擊,不過聶長卿的一刀,就抽的他們沒有任何的脾氣。
西戎大軍在逃,而聶長卿和李三思,一人握刀,一人持劍。
像是兩尊驅羊的煞星似的,跟在西戎大軍之後。
將西戎大軍一路往西趕。
……
北郡。
澹台玄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上。
使得桌上的茶水都一陣晃動,溢透而出。
“江漓被下獄?!”
“卸甲歸田有什麼錯?居然以殘害先帝之罪,將江漓下獄?!”
“這小皇帝腦子進水了啊!”
澹台玄很怒。
臉色漲紅,他的眼眸中更有怒火湧動,他放江漓回去,是讓你這小皇帝讓他下獄的?
不僅僅如此。
更讓澹台玄震撼的是,接下來傳回來的一則又一則的消息。
其中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夫子的隕落,那可是儒教大儒,大周朝的支柱啊!
夫子一死,等同於大周朝的支柱崩塌。
他們久久不敢攻大周是為什麼?
就是因為大周有國師孔修!
至於那些什麼黑龍衛……澹台玄會怕?項少雲會怕?
怕他們個球。
修行人軍隊,哪方沒有!
哪怕是北郡,也有屬於自己的修行人軍隊。
“不出援兵,欲要以五胡之勢,削各郡之力,好你個小皇帝!”
澹台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喝了一口茶,似乎覺得不過癮,直接拎起了茶壺往口中灌。
他想起了那個夢,夢中……他一劍斬黑龍,龍血灑了滿身。
他猛地放下了茶壺。
眼眸中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
他看向了身邊的侍從,道:“快去請巨子和墨矩過來。”
侍從領命,躬身退走。
天函關。
積雪紛飛之間,墨矩身披鶴氅,立於城樓,冷風吹拂著他的臉,望著一望無際的遼闊雪原。
墨矩的眼眸中不禁浮現出了種種的畫麵。
畫麵中,衣衫襤褸的他蹲在路邊,一架馬車行駛而過,卻是在他的身邊停下,從馬車內,一位和藹的老人笑望著他。
他從在的墨家不受待見默默無聞的人,到如今成為北郡的智慧錦囊,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因為那老人的幫助和指導。
雖然,墨矩指導對方的指導是有目的的,但是……在他最黑暗的時候,給了他最璀璨的曙光,那種心懷希望的感覺,墨矩很感激。
“夫子,走好。”
墨矩望著滿地白雪,仿佛被雪地的反光,給刺激的眼眸都滲出了淚珠。
遠處。
侍從匆忙的腳步聲,將墨矩從思緒中拉扯回來。
“墨先生,太守請您去一趟書房。”
侍從躬身道。
墨矩頷首,披著鶴氅帶著綸巾,便往書房方向而去。
到了書房內,摘下了鶴氅,抖落其上的積雪。
澹台玄和墨北客早已經在遠處等候著了。
墨矩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嚴肅和凝重。
坐在椅子上後。
澹台玄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站起身,朝著墨北客和墨矩拱手。
“多謝兩位一直以來的相助。”
“希望今後,還能得到兩位的幫助和陪伴。”
墨北客眯起了眼,他感覺到澹台玄的情緒似乎不太對。
墨矩自然也察覺到了問題。
“國師身隕,江漓入獄,五胡亂周,帝京卻是毫無動靜,靜看我等拋頭顱灑熱血……”
“我等努力的抗擊西戎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身後這片土地不受侵擾,百姓能夠不受異族迫害?可是大周皇帝做了什麼?”
“既然他自己都不珍愛這方土地,那這片土地要這皇帝……有何用?!”
澹台玄說道。
他的聲音在書房中,鏗鏘作響,擲地有聲。
墨矩的呼吸微微急促。
墨北客撫著椅子,顯然,他的內心也沒有表麵那般的平靜。
澹台玄的話,讓他猜測到了些什麼。
“所以……”
澹台玄端坐,環顧兩人,徐徐開口道。
聲音很平靜,但是,這份平靜下,卻是蘊含著讓人心神震駭的決心。
“吾欲立新朝,國號,大玄。”
“吾為王,喚北玄王。”
“舉兵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