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蓮按著狗腦袋,搡回少年懷裡,不輕不重道:“身上都是水,蹦什麼蹦。”
狗崽子哼哼唧唧。旺財隻好抱著怎麼洗都是烏漆麻黑的狗,蹲回水缸邊繼續洗。
泥水弄濕手指,遊蓮掏出帕子,一揩一片汙跡。按他隨手用帕子的勢頭,雲歇懷疑這人來之前先搶了間布料鋪子。
未等她開口,這人展開雙臂向她道:“當家的,我這身新衣裳如何?”
雲歇目光跟著他飄飛的白帶子轉了一轉,落到披腰的發,問:“能把頭發全紮起來?”
他撥開飛到眼前的帶子,捋了一捋,道:“不好吧,那是十幾歲孩子紮的發式,到我這年紀,不太好。”
“你這年紀?”雲歇端詳這人臉上平滑的皮,迎風送波的眼,“你什麼年紀?”
“今年……”他竟然還要掰指頭算,煞有介事,“應該算二十有二了。”
是就是,什麼應不應該。雲歇偶爾會有日子過糊塗的時候,但那是因為身後途徑的歲月已經湧作長河,涉足翻過的暗礁數也數不清。眼前這人說話老氣橫秋的又是怎麼回事?
雲歇點頭:“的確有點老。”
人自嘲可以,聽她說一句,笑意霎時消失,淺色的眸轉過來,一眨不眨盯她。
雲歇還在說:“稚子之時開靈竅,才有天資可賦。你這把年紀,現如今去爬哪一座山頭求仙問道,跪斷腰骨也進不去山門。確實晚了,可惜了。”
說到“可惜了”,她微微歪一歪頭,看熱鬨似的看他臉色由白轉紅——大約是氣紅的。這人平素八風不動,竟格外在意年齡圈套,隻腳踏進來,好似枯過一回的花舍不得枝頭。
那點子薄紅鑽裂他一貫的從容,掛去耳根頰側,倒與眼下細細紅線相得益彰。他像是氣得狠了,乾脆彆過頭去不再看她,平靜好一會兒,輕輕哼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春天賞景尚且要挑嫩綠些的新柳,誰稀罕看去年殘花。”他轉回來,唇角梨渦淺淺,“但,當家的,你可不是這種俗人。”
雲歇挑起個興味的笑,回他一句可不是,“本山門仙途式微,好不容易逮到個有點機緣的,哪還有功夫管他是什麼阿貓阿狗,計較年歲大這種問題呢?”
阿狗淋水洗完澡正在繃尾巴甩毛。
正這時,前頭忽然響起一陣人聲喧嘩。平素雞不叫狗不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