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軒並沒有直接走到出口的旅客通道,而是站在遠處,將下船的旅客儘收眼底。
每個人的衣著、神態,走路的姿勢,以及他們的目光,都能分析出不少信息。
比如哪些人是來探親訪友的,哪些人是來投親的,哪些人心事重重,哪些人做賊心虛,隻要他看一眼,就能看個大概。
謝軒重點注意著人群中的有“禮帽、油傘、藤箱”這三樣特征的,這年頭,這些都是常用物品,哪怕三樣加在一起,也有好幾個人具備。
但如果加上“左手油傘,右手藤箱”,就隻剩下三個人了。
謝軒將目光移向化身為黃包車夫的麻天,對方朝他點了點頭,同時右手伸出三個手指頭。
顯然,麻天也確定了三個嫌疑人。
“是黃先生嗎?李先生讓我來接你。”
謝軒伸出手裡的申報,攔住第一個嫌疑人。
此人留著山羊胡子,帶著眼鏡,五十歲左右,左手的油傘撐在地上當手杖使用。
“儂是啥銀?”
“是黃先生嗎?李先生讓我來接你。”
“不是的啦,儂認錯人了啦。”
對方沒對上暗號,謝軒將手放下,同時朝遠處的麻天使了個眼色。
等這位老者走出碼頭後,自然有四處的人跟上。
在沒有找到目標之前,所有嫌疑人都必須監控起來,隨時準備把人抓回去。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左手拿傘,右手擰藤箱的男子走了過來,此人約三十來歲,高鼻臉尖細眼。
“是黃先生嗎?李先生讓我來接你。”
“我不認識你,我也不姓李。”
謝軒暗暗皺了皺眉,這兩個人都沒對上暗號,難道會是第三個?
包括麻天在內,所有特工部的特務,都把注意力放在第三人身上。
謝軒的目光,也有意無意放在那人身上。
一身白色的西裝,戴著白色的禮帽,左手一把油傘,右手拎著個小小的藤箱,還戴了副很時髦的墨鏡,腳下一雙意國皮鞋,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洋氣。
謝軒隻是看了一眼對方走路的姿勢,馬上就斷定,這是一個女人。
男女因為生理結構,以及長年養成的習慣,走路的姿勢是不一樣的。
就算刻意改變,在他這樣的特務麵前,也會露出端倪。
難道,這女人才是地下黨?
謝軒伸出手裡的報紙,把她攔下“是黃先生嗎?李先生讓我來接你。”
那人看了謝軒一眼,扭頭就走“你認錯人了。”
她的聲音掩飾得很好,聽起來有點沙啞,除了聲音有點尖外,完全聽不出是女聲。
謝軒一把拉著對方的手“你不姓黃?”
細滑柔軟,手感不錯,確定是女性無疑。
“對不起,我姓鄭。”
對方將謝軒的手甩開,狠狠地瞪了謝軒一眼。
她確實是女的,雖然身著男裝,聲音和外貌都變了,但畢竟還是女人,被陌生男子摸著手,自然不高興。
謝軒朝遠處的麻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行動。
麻天點了點頭,隨後一揮手,一科的其他人看到他的手勢後,迅速悄無聲息撤出了碼頭。
謝軒沒走,他又坐回了剛才的茶棚。
他給自已倒了碗茶,慢條斯理地抿著,一點也沒要走的意思。
隻是他的目光,時不時瞥出出口方向。
隻要嘉禾號上還有人,他就不能走,抓人就像打獵,需要極強的耐心。
等碼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時,嘉禾號上突然又走出一名穿著灰色長褂的中年男子國字臉,帶圓頭黑框眼鏡,左手拿著一把油傘,右手擰著一隻不大藤箱。
他的帽沿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在下船時,看似無意,實則目光四處掃視,早把碼頭一切儘收眼底。
當拿著申報的謝軒走過去時,男子放慢了腳步,目光在申報上停留片刻。
“是黃先生嗎?李先生讓我來接你。”
“對不起,我姓鄧。”
謝軒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無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