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一臉憋屈,看看溫彆桑,又看了看承昀。
承昀環視四周,神色疑慮:“你們,都看不出來?”
太子跋扈之名在朝堂人人皆知,後麵手持驚濤杖的皇後坐鎮,安定司的手段大家都清楚,隻要想拿你,哪怕沒有罪名也能羅列出樁樁件件,更不要提,在場眾人,沒幾個手頭乾淨的。
馬上有人附和:“看出來了,原來是桑梓姑娘。”
“是個姑娘啊,我一看這就是個姑娘,男子哪有這樣漂亮的!”
“是啊是啊,太子好眼光,桑梓姑娘真是花容月貌……”
“原來是太子愛妾,失敬失敬。”
……
承昀滿意一笑,重新望向周玄。
“孤這愛妾,想給瓊公子上一炷香。”
周玄嘴唇翕動,雙目赤紅,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請。”
就在這時,一道慘嚎忽然傳來,何如燕
從靈堂一角撲出:“你這孽種,還我兒命來!!”
手中銀簪閃閃發光,直逼溫彆桑而來。
溫彆桑撥動袖箭,緩緩抬手。
承昀忽然攏住他的腰,上前一步將他護在胸前,餘光冷厲,略顯玩味地盯著那支即將刺到自己的銀簪。
“砰!”一隻腳飛起,踢中了何如燕的手,下一秒,一個巴掌重重抽在了她的臉上,令她不受控製的翻倒在地。
何如燕捂住臉,驚愕不已:“爹……”
何遠洲轉身,直接跪下:“我這女兒剛剛喪子,悲痛之下難免神誌不清,衝撞了桑梓姑娘,還差點傷到殿下,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殿下責罰。”
承昀垂眸看向懷裡的人,低聲道:“沒事吧?”
自然是沒事的,這廝手裡一旦有了武器,看到誰都想殺。
溫彆桑點點頭,自己站直身體。
承昀略有遺憾,單手托起何遠洲,道:“何公免禮。”
何如燕被周玄扶起,此刻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差點傷了太子,一時又悲又憤又後怕,哽咽道:“是,我神誌不清,還請殿下恕罪。”
承昀:“既然神誌不清,還是回房休息吧,今日賓客眾多,若是真出了人命怕是不好收場。”
何遠洲去看周玄,後者馬上道:“來人,快,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我還要守著瓊兒……”何如燕被人拖走,淚流不止:“瓊兒啊,為母無能,不能為你手刃仇人,你等著,等著,母親一定要剁了那孽種的雙手,祭你靈前!你等著——”
此刻周玄也清晰的意識到,太子今日過來,分明就是為孽障出頭的。
繼續前往靈堂,溫彆桑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老者。
四目相對,周蒼術不動聲色,溫彆桑麵無表情。
“周相。”承昀上前,周蒼術行禮,道:“太子殿下。”
“孤今日前來吊唁,順便有件事想請教周相。”
“今日隻怕多有不便。”
“事關星月樓一案。”
溫彆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周蒼術,卻無法從那張皺紋叢生的臉上看到任何情緒,隻見他微微抬手,道:“太子請。”
承昀邁開腳步,又停下:“齊鬆。”
“是
。”
“今日相府辦喪,怕是有人悲傷過度,神誌不清,你要護好桑姑娘,若讓人傷了,提頭來見。”
“得令!”
太子頭也不回,隨著老相步入了後方。
周玄帶著溫彆桑停在靈堂旁邊,眼神怨恨:“你一個姑娘家,來靈堂,不會害怕嗎?”
言下之意:你殺了人還敢再來,不會問心有愧嗎?
“我耳朵不好。”溫彆桑隨口說:“聽不到厲鬼的尖嘯。”
周玄麵皮蠕動,溫彆桑徑直邁入靈堂。
堂前跪著一人,臉色慘白,脖子和臉上都有被掌摑的指痕,還有尖利的指甲刮出的血痕,正是周連景。
他正木然地燒著黃紙,任誰進來也不抬頭。
溫彆桑越過他,直接走向棺材,周玄馬上道:“你乾什麼?!”
溫彆桑將套著袖箭的手對著他,手上穩穩地推開棺蓋,低頭看去,和周連景一模一樣的臉正毫無血色的躺在裡麵。
周連瓊確實死了。
他轉身,周連景已經朝他看了過來,此刻正落著淚。
周玄怒不可竭:“你,你欺人太甚……”
“比不得我爹娘被杖斃,你夫人衝進院子,燒毀我娘的畫像,砸壞她的愛琴,也比不得你對著我爹的屍首狂笑唾罵……”溫彆桑眼眸濕潤,眼神裡卻皆是恨意:“比不得周連瓊炸傷我的耳朵,殺死我的夥伴……比不得你們一家稍有不順,對我打罵欺淩。周連景。”
周連景一言不發。
“帶我去見大母。”
“你敢——”
“咻!”
周玄猛地一矮身,發冠之間已經穿入了一枚短箭,溫彆桑移動手臂,依舊對準著他的脖子,“我要見大母。”
周玄嘴唇發顫,道:“她不想……”
“咻!”
第二箭飛射而來,周玄倉皇後退,袖子被釘在了柱子上。
溫彆桑的袖箭依舊穩穩對著他。
看上去毫不介意馬上拿走他的性命。
意識到這一點,周玄忍氣吞聲地咬了咬牙,道:“帶他去。”
周連景從靈堂前起身,溫彆桑挪動腳步,周玄緩緩扶著柱子起身,忽然,溫彆桑再次抬手,又是“咻”的一聲。
“啊
——”周玄短促痛叫,麵色猙獰地扭過臉,便見自己的手被短箭貫穿,牢牢釘在了柱子上。
溫彆桑收手,跟著周連景大步離去。
齊鬆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跟上太子妃的腳步。
周連景靜靜走著,嗓音低低:“你今日要殺人嗎。”
“周連瓊是我殺的,你為何會落到這種下場。”
“是我抓住了他的手,若非是我,你不可能輕易取他性命。”
“沒有你,我殺他也是輕而易舉。”溫彆桑語氣平靜:“我會先在他四肢各炸出一個窟窿,再用火彈把他的臉打爛,不會讓他死的這麼乾脆。”
“你的意思是,我倒是給他痛快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