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這才發現,自己的朝服刺繡出被衝出一道裂痕。
“你的身法在江湖上至少也能躋身一流,你都差點躲不過去,若殺周玄,豈不是指哪打哪。”
“……這算是誇我?”
“嗯。”
承昀彎唇,尚未開口,溫彆桑又道:“日後再有什麼新火器,便拿你來試,基本就能確定其殺傷力了。”
“……”這倒也不必。
承昀將他腕上的袖箭拿下來,道:“我跟父皇告了假,帶你去雷火營轉轉。”
“還要告假?”
“雷火營距
離盛京百裡之遙,快馬來回至少一天一夜,你說呢?”
溫彆桑點頭,道:“那個一階火器師的牌子,要怎麼才能拿到?”
“至少得等你去了雷火營吧。”承昀道:“火器師的牌子一般都是從雷火營下發,隻是現在營中荒廢許久,還是要先盤活。”
“我的資格絕對遠超盛京所有一階火器師,你就不能直接給我造個牌子嗎?”
“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
溫彆桑被他拉著手出門,坐的是馬車。
“到的時候估計是半夜。”承昀道:“你若是犯困,可以在車上先睡會兒。”
“嗯。”
馬車緩緩離開太子府,不遠處,一個戴著高帽的太監緩緩縮回了腦袋。
他一路小跑,很快來到了養心殿,噗通往裡麵一跪:“陛下,太子殿下,確實與那夢妖極為親密,奴才親眼所見,他將那夢妖抱上了車……”
永昌抬眸,臉色難看至極,驀地一把丟了朱筆,道:“你親眼所見?!”
“正是。”太監兩股戰戰:“這段時間,太子一下朝就回府,皇後那裡都不去了,每日春風得意的樣子,大家都看得出來……確實是,府中有了人。”
“是男子?”
“就是當時被通緝的夢妖。”
“既是夢妖,就該砍了!!”永昌盛怒道:“這個宮晟,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頂著大國皇太子的頭銜,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寵幸男妖……”
“陛下!”一雙纖白的素手將他扶住,陶冰玉輕輕撫著他的胸口,道:“如今事情還有得轉機,您還記得臣妾說過的話嗎?”
永昌臉色變幻,後退兩步扶著桌案,道:“對,朕要去告訴皇後,讓皇後好好管管……”
他抬步上前,卻又被陶冰玉攔住:“陛下,如今事情還未鬨到不可調解的地步,您若是去找皇後,皇後怕是還要怨您養而不教,遇到一點小事便方寸大亂……您先為太子正了名,做好為父的本分,若太子抗旨不遵,再找她也不遲,屆時事實擺在麵前,她教子無方,定啞口無言。”
“對,你說的對!”永昌點頭,道:“朕不能什麼都找她,朕要讓她知道,朕從未不將太子放在心上,要為他指婚,要為他糾錯,如此下去,丟的是我大梁的臉麵,此事
不可聲張……要殺了那妖孽,殺了他……”
幾息後,他又捶胸頓足:“宮晟,宮承昀!你到底還能做出多少荒唐事來——”-
“阿嚏——”
行駛的馬車內,承昀揉了揉鼻子,又捏碎了一個核桃,道:“估計是母後在想我。”
“為何不是你父皇在罵你?”
溫彆桑咬著核桃仁,承昀掃他一眼,道:“也有可能。”
溫彆桑自己拿了個核桃,承昀見狀道:“這不是還有剝好的?”
“你每次把殼都弄壞了。”溫彆桑捏著殼,也沒見他用什麼技巧,隻見殼子忽然從中間裂開,他將指甲探入縫裡,微微用力,輕鬆將殼一分為二,不偏不倚。
“你這是剝了多少核桃。”
“每一枚雷火彈的殼,都是我自己剝的。”
“真厲害——”
冬日的天黑的早,可月卻有種如水的亮,接近萬龍山的時候,溫彆桑推開車窗去看。
到處都落著雪,雪在月下泛著光,每一處都亮堂堂的。
溫彆桑看到了蜿蜒的山脈,還有歧突的怪石,此刻,他仿佛聽到了地底硝龍的低吼,沉悶卻又歡快。
“我覺得它在歡迎我。”溫彆桑凝望著萬龍山,道:“我將令它們從地底解脫,化身世間灼目的烈焰。”
馬車駛入山間,溫彆桑一點困意都沒有,馬上跳下車去,快步跑了進去。
地上積雪腳印很少,代表著營中人數凋零。
承昀在他身後下車,凝望著巍巍高山脊雪之下裹著一身狐裘大氅的兔子。
“……這不是太叔家的口號嗎?”
營地很安靜,大門也隻是隨意關著,但幾個人剛一進去,守營的人還是很快有了動靜,紛紛從山石間的高大礦洞裡鑽了出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長而笨重的火銃。
他們先看到了溫彆桑,後者站在雪地裡,容色雙絕,月與雪的光輝灑落身上,既清冷又聖潔。
“什麼人……”一個嗓音沙啞的老兵開口,“竟敢擅闖雷龍怒地?”
溫彆桑的目光落在他們手上的火銃上麵,在他後方,裹著厚重的深色大氅,也難掩長身玉立的太子緩緩行來,隨口道:“老孫。”
“殿下!”瞬間,整個營地裡的石窗裡都亮起
了燈,幾十名守營的兵士紛紛走出,四周一邊呼聲:“太子殿下!”
“殿下怎麼半夜到了?”
“殿下這次又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大家又要有口福了!”
“都安靜點兒。”老孫喝住一圈兒,走過來的時候,溫彆桑才看到他脖子上有燒灼的痕跡,“殿下,這位是……”
“前段時間讓人送了信,這位便是我們雷火營新來的火器師。”
周圍很快響起竊笑:“咱們這個火器師長得可真嫩……”
“我還沒見過如此白嫩的火器師。”
“要是給張烈他們看到,估計要笑掉大牙了。”
“哈哈哈——”
“砰——!”
“轟——”
新來的火器師忽然抬手,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火彈從他袖口噴出,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量,直接衝向了眾人身後用油布蓋著的硝石。
堆疊好的成塊的硝石忽然炸開。
“轟——!”
眼看著第一次爆炸稍熄,第二次爆炸又猝然響起,接著是第三次,轟聲滾滾,如巨龍咆哮。
礦洞裡很快出來了更多的兵士,眼睜睜看著那堆砌六尺,長約一丈的硝石炸了快一半,終於停止。
溫彆桑甩了甩手。將藏在袖子裡的一管子炮筒丟了出來,也就不過一條手臂那麼長的東西,卻點燃了接近一噸的硝石。
溫彆桑偏頭去看。
在他腳邊,炸開的硝石滾落一地,不少在雪地上擦出醒目的痕跡。
方才還幾無痕跡的積雪上,以硝石堆為中心,滿目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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