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什麼都沒跟你說?”
“沒有。”溫彆桑回答,聲音逐漸變小:“怎麼了嗎?”
遲鈍如他,也發現謝令書不太對勁。
“最近這兩兄妹看似是在隨便亂逛,可我發現他們時常出入地下場所,和一些掮客買賣消息,入城不到一個月,已經多次去過星月樓舊址。”
“你調查他們?”
“這二人行蹤成謎,目的不明,孤自然要調查清楚。”
這話倒是沒錯,君子城距離亓國如此之
近,作為大梁太子,承昀自然是要防著一些。
溫彆桑不禁也朝兄妹倆消失的方向看了看。
君子城能與星月樓有什麼關係?
到了傍晚的時候,溫彆桑還是賣出去了一些爆竹,燈火漸起,所有的易燃物都被重新裝回車上。
冬日的天黑的早,馬車來到城郊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時至年關,城郊也是一片燈火通明,各家攤位上都掛著黃澄澄的紙燈籠。溫彆桑穿梭其中,左右搜尋,很快在碼頭看到了謝霓虹的身影。
洺水河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冰上有少年在冰嬉,也有小孩在瘋跑,還有一些蒙麵的閨秀,和相攜的伴侶,或立或行。
謝霓虹正在放煙花,旁邊還有形影不離的宋千帆三人,正在緊張地看著她點炮撚子。
焰火滋滋的時候,少女便立刻捂著耳朵匆匆跳開,在一旁跳著叫著去看衝上天空的煙花。
一片喧囂之中,謝令書則心事重重的靠在冰畔的一顆枯樹上,偶爾左右查看,顯得沉靜而謹慎。
溫彆桑徑直朝他走了過去,開門見山:“你怎麼了?”
謝令書掃了一眼承昀,似有猶豫。
承昀挑眉,道::有人跟蹤?”
謝令書擰眉:“你怎麼知道?”
“那日見麵之後,我以為你們會來太子府找阿桑,結果這麼久都沒出現,顯然是被什麼瑣事纏上了。”
謝令書未曾想到他如此敏銳,微微頜首,轉身朝一側無人也無燈的墨色而去,遠遠看去,隻能看到三人的剪影。
“確實如此,阿虹的確一直想去找你。”這話是對溫彆桑說的:“但是被我勸住了,擔心給你們帶去麻煩。”
承昀道:“跟蹤你們的是什麼人?”
謝令書沒有隱瞞,“我不清楚,但從身法來看,不像是你們梁國的武學。”
承昀看上去並不顯得意外:“你們畢竟是君子城的人,來盛京也就罷了,還與孤這個梁國太子打交道,會被亓國的探子盯上也不意外。”
“倒是我輕敵了。”
“君子城這麼多年一直處於中立,若非是為了我,你也不會派人來盛京。”溫彆桑道:“和在盛京打滾多年的間客和土生土長的安定司相比,你隱藏蹤跡的本領自然
不夠看。”
這話算是安慰,謝令書忍俊不禁,放輕聲音:“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
承昀神色冷漠,溫彆桑已經點了點頭,道:“你們打聽星月樓做什麼?”
滑落,謝令書和承昀一同緊張了起來,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輕率的說出這個對兩人來說都事關重大的事情。
溫彆桑半分沒有慌張,指著承昀道:“他查出來的。”
兩人立刻去盯著對方,神色間全是戒備,仿佛隨時在等待對方出手,以便還擊。
謝令書滿眼寫著:你什麼意思?
承昀用表情回應:反正沒惡意。
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兩人又同時看了一眼溫彆桑,一起沉默了下去。
溫彆桑沒看懂他們的交流,又道:“為什麼你也要查星月樓。”
謝令書:“……當著他的麵,你問這話合適嗎?”
星月樓可是亓國蛛絲的暗線,當年在盛京搞出那麼多的大事,自己身為君子城的城主,身份如此敏感,怎麼可能輕易把來意告知梁國太子。
溫彆桑道:“沒關係,大家都是一家人。”
承昀似有無奈:“罷了,孤最近確實也在查星月樓,你走的渠道確實隱秘,但因為我們查探的路徑許多重合,還是被安定司發現了。”
“星月樓已經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你查它做什麼?”
“孤還要問你,你一個君子城的人,管我們梁亓兩國的事情乾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孤是為了他。”
兩人的目光第三次投在溫彆桑身上,後者點點頭,道:“我娘的死可能跟星月樓有關。”
謝令書眸色微變,道:“你娘……”
眼看溫彆桑又要控製不住情緒,承昀抬手給他把幕離戴上,道:“當年周蒼術動手,用的是星月樓漏網之魚的名義。”
謝令書沉默幾息,又朝河畔走了走,道:“我也是為了母親。”
溫彆桑兩步來到他麵前,簡單直接:“你母親和星月樓什麼關係?”
“她是星月樓真正的漏網之魚。”謝令書說起這話,似是有些嘲弄:“本來聽說太子夢妖一事,我便想著無論如何都要來盛京一趟,這件事被家母知道之後,好幾日沒睡好,你
也清楚,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每逢冬日都要纏綿病榻……今年我去看她的時候,她破天荒的說起了這件往事。”
幕離之下,溫彆桑神色專注。
謝令書又看了一眼承昀,後者負手而立,雲淡風輕道:“孤確實很想抓你,但他估計又要生氣。”
謝令書皺了下眉,再看向溫彆桑,道:“她是星月樓首領當年最親近的婢子之一,本名赤鹿。”
“你是說申悅容?”
謝令書:“你也知道她的名字了。”
“我聽她在地牢喚過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小婉,一個叫小鹿,那小鹿,莫非就是謝老夫人?”
“看來是的。”謝令書道:“當年星月樓被毀,申悅容被抓,兩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少女被送了出去,一個是我娘,另外一個,好像叫白婉。”
承昀條件反射地去看溫彆桑,道:“你娘的名字……”
“溫宛白。”溫彆桑搶先一步,道:“我娘叫溫宛白。”
謝令書怔了一下,輕聲道:“我娘也改了名字,叫陸丹娘。”
耳邊是砰砰的焰火聲,還有小販的叫賣聲,夾雜著少年在冰上摔跤時大笑的聲音。
身側眼前儘是喧囂。
溫彆桑的臉被幕離擋著,看不清楚,一會兒才道:“就算我娘是間客,我也會為她報仇的。”
語氣堅定,半分糾結也沒有。所謂國仇家難,個人榮辱,各國子民自成一套的道德準則,在他這裡似乎不值一提。
謝令書也知道他什麼性子,接著道:“據我娘說,星月樓遇難之前,她和白婉已經離開,申悅容讓她們有多遠走多遠,但中途兩人遇到追兵分開逃竄,就此失聯,我娘一路北逃,流落到了君子城,你娘……看來是留在了盛京。”
“娘沒有說過這些。”溫彆桑又去看承昀,第二次強調道:“我娘即便是間客,我也要為她報仇。”
他語氣平靜甚至冷硬,但二次重複的行為還是泄露了他內心隱隱的畏懼。,此刻謝令書的說法證明了他的確是間客之子,幾乎可以間接證明,周蒼術沒有殺錯。
她是北亓間客,而承昀是大梁太子……
“你沒聽他說嗎?”承昀的神色沒有半分指責:“你娘出逃於星月樓被焚之日,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