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獻城,很快就不太平了。”
歸瀾瀾見他說這話時神色坦然,並無什麼遮掩之意,再看旁邊的客人們都對這話毫無反應,就意識到這座城裡的人好像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可是若說他們已經打定主意準備投降魔界,那倒也不像。
“唉,劍尊這一敗,魔界之人很快就要攻過來了。”醫館主人道,“我觀你年歲尚輕,又不像是個機靈的,還是趁能走動,早些離去才好。”
歸瀾瀾道:“這座城裡的人都不打算走嗎?”
“走……走去哪?”
“我們生於長獻,哪裡有彆的地方可以去?再說了,即便是從現在開始走,恐怕也會被魔族趕上來。與其如此,不如死得體麵些。”
歸瀾瀾:“啊。”
她有些不明白了。
直到和蕭流景兩個往回走,她心裡還在想這件事。
因著心裡有事,她臉上難免浮現幾分憂心。
此時再去看城中背著槍四處走動的隊伍,歸瀾瀾心裡又有了彆樣的感受。
“你說我要是現在禦劍帶這些人走,一個人收兩塊靈石怎麼樣?”
蕭流景愣了愣。
他原本看歸瀾瀾一直不說話,還以為她的心靈受到了什麼衝擊,卻沒想到她在想這個。
不過顯然她並不是很需要他的答複。很快她又抱住了頭,歎道:“這些人應該也沒有靈石吧。”
“不想了不想了,找個地方熬藥。”
蕭流景問:“你這個藥……會吃死人嗎?”
歸瀾瀾猛地轉過頭,憤怒道:“怎會?那人不相信我的醫術,你也不相信?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祖傳的無上秘方,包你一個月內就能活蹦亂跳。蕭流景,你——”
她說得正起勁,卻見青年笑起來。
“我相信你。”蕭流景說。
他說得倒是輕巧。
歸瀾瀾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但是唇角卻忍不住上揚。
怎麼回事,這個人就算是隨口敷衍的話……好像也挺動聽?
——即便是敷衍,她也從未在魔界聽過一次。
*
歸瀾瀾拉著蕭流景找了一家客棧,把藥熬好了,就心大地拉上被子睡大覺了。
她在魔界的時候,就很喜歡像凡人那樣,定時定點地睡覺、定時定點地吃飯。
魔界的老師說她不學無術、遊手好閒。
而她隻是想遵從自己的心意而活。
……
遵從心意而活的歸瀾瀾睡著了。很快床榻上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蕭流景站在桌邊,舉著歸瀾瀾塞給他的藥瓶,陷入了沉思。
小姑娘熬藥的時候召了一道異火,藥是凡藥,自然經不得這異火灼燒,幾乎是瞬息之間,她就製好了這些藥。
而她神采奕奕的眼睛也變得疲憊起來,回到屋裡幾乎是倒頭就睡。
隻留下蕭流景對著這些藥瓶發呆。
藥是好藥。單從那清冽的藥香中就能聞出來。
但歸瀾瀾究竟從何而來——
他本能地覺得不安。
思來想去,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蕭流景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將簾子拉起,便褪去衣衫開始上藥。
說來慚愧,他身為玉衡山的劍尊,如今卻淪落到連衣裳都要歸瀾瀾這小姑娘來為他包辦的地步。
他日回到玉衡山,定然是要十倍百倍回報於她的。
隻是——
如今卻也隻能暫且忍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