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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軟軟的,又甜又輕,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每次說到這種話題的時候,其實都是太太在撒嬌而已。

“咳,不過這件事情也不著急!你先好好休息吧,咳咳,我的意思是說,我很擔心你的身體!”安普爾有點不好意思,便開始轉移話題。

太太轉移話題的技巧一向很爛。

在銀瓶庭院的旅店處,他們回來的路上正好又碰見了那位年輕的學者。

“書記官大人!”

朱莉婭亮起了眼睛。

“呀,這位是教令院的新生嗎?好可愛的孩子,什麼學派的……”藍發藍眼的太太拍了拍朱莉婭的腦袋,這已經是對方今天第二次被人摸摸頭了,“看帽子是生論派的呢,好巧,生論派是頂頂好的學院,一定要好好學習呀~”

剛見麵就被誇是很棒的生論派後輩,朱莉婭被誇得有些暈頭轉向,隻知道傻乎乎地笑。

“這位是……”

路上見到了不少琉形蜃境的工作人員,他們都是藍頭發藍眼睛的,她在心裡想這位應該也差不多吧。

不知道怎麼跟著書記官一起回來了。

“安普爾,走了。”艾爾海森聲音冷淡得像塊冰,他伸手直接拉過藍發太太的手。哪怕隻是安普爾留下來的影子,他也不想看她把時間浪費在彆人身上。

又或者說正因為是影子,所以可以表現得更為明顯一點。

灰發男人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邊的小家夥。

“?”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

朱莉婭撓了撓頭。

大概是因為那位工作人員的氣質很親切,結果後來不知不覺就靠得近了些,而且她還誇我是未來生論派的新星欸嘿嘿嘿。

朱莉婭一想起來這句話,就又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她看著前麵書記官帶著那個藍發的女孩子自然地走進了賓館,心中暗暗發誓自己回去後一定要努力學習,天天向上。

自然地走進了賓館。

等等。

欸?!

朱莉婭睜大了雙眼,摸著自己的小腦袋瓜,突然想起來安普爾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

她抓耳撓腮。

等兩人走進房間裡麵之後,艾爾海森才伸手直接抱住了她。

“呼。”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呢。

灰綠色發的男人伸手擁抱得很緊,像是很久很久沒有抱到她了一樣,他的懷抱還是跟從前似的寬廣,令人感到莫名安心。

“怎麼了嗎?今天你的反應都在我的預測之外呢……”

太太頗為苦惱地皺起了眉宇,她不由推測了最壞的打算:“難道是外麵的我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最壞的打算,難道,難道是分手了嗎,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嗚。”

但是最壞的最壞,現實比這更糟糕。

“……”

他沉默。

小蘋果嗚一聲。

她把腦袋湊到對方懷裡,然後眼淚汪汪地說道:“對不起,我的脾氣不好,所以分手也不奇怪,如果是這樣的話,好像給你留這個幻影也沒什麼用處了嗚嗚嗚。”

“沒有……彆亂想。”

“早跟你說過了,安普爾,你應該找個時間把書架上的情感倫理類小說全部丟掉。”先生感受著太太身上涼絲絲的溫度,她向來都是很暖和的小太陽,但是現在卻再也感受不到那種溫度。

艾爾海森這次說話的時候,難得直白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那些文筆和劇情過於直白浮躁的小說內容很容易侵蝕你的大腦,而且如果說你脾氣還不算好的話,我就該讓賽諾把須彌城的人都送到阿如村去治理風沙。”

安普爾破涕為笑。

“那你為什麼今天都不跟我說話,見到我真的一點也不開心嗎?”小蘋果一旦開心起來,就抓著他的指尖,眼巴巴地問道。

艾爾海森剛剛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但是現在他突然像開了竅:“……很開心,而且很想你,安普爾。”

“我也很想你!!”小蘋果歡快地應道,“非常非常想你哦,每天晚上月蓮在湖邊綻放的時候,我都在想你有沒有想我呢?用比喻的話,大概是這種程度的思念哦。”

如果這裡是不可思議的,能實現人願望的銀瓶的話。

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安普爾,外麵的你……”

藍發的太太忍不住好奇道:“外麵的我到底怎麼啦?”

艾爾海森看著藍發藍眼少女,他停頓了一會後,最後還是慢慢鬆開了手,灰發男人聲音低啞地跟她說明事實:“你,在很久之前死了。”

他們約定過不對對方隱瞞重要的事情,所以艾爾海森也壓根沒想過隱瞞她這件事。

雖然在日常生活中,夫妻兩人經常對彼此撒謊,但那些都是不會打擾平靜生活的小事。

“……?”

真是好重大的消息。

水形幻靈在原地愣了整整三分鐘,然後反應過來的第一秒,藍發太太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很好笑,所以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不行,自己笑自己死了好像地獄笑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普爾伸手捂著臉,她轉身對著窗口繼續笑,“我打賭,這個笑話肯定比賽諾的更好笑!”

“……”

有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安普爾的性格如此。

如果按照常理來說的話,這應該是個適合悲傷的場合。但他們是天生的學者,教令院的瘋子,本來就有些難以體會這種情感的艾爾海森,在安普爾的這種反應回饋下,他的頭腦也變回冷靜,似乎這件事和尋常發生的所有事一樣,沒什麼區彆。

本來人死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悲傷是社會給予的反饋。

“艾爾海森當時有很難過嗎?不要難過啦,摸摸頭。”太太回過身來,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第一時間冷靜地問道,“我是怎麼死的?”

“……類似於魔麟症的病發現象,在病發之後四肢逐漸失去感知,並且沉睡的時間開始變長,你的身體沒有堅持很久。”

所以,他的態度也變得冷靜起來。

“納西妲,咳,我是說小吉祥草王大人有幫忙嗎?”安普爾知道他們曾經一起拯救世界(?)的故事,而且在教令院學者當中直呼草神姓名的人也不少。

“試過神明的力量但是效果不佳。”

他們像是在討論學術問題一樣討論這件事。

這是艾爾海森所熟悉的環節。

“那還真是棘手的問題啊,你當時肯定很擔心吧。”太太喃喃了兩句。

“……”

“那麼,你現在想要怎麼做呢,艾爾海森?”

“想要複活我嗎?”她把手背在身後,彎起眼睛這麼問道。

想要時間倒流的人是笨蛋,想要屍體複活的人是傻瓜。

“……我還沒到那麼愚蠢的地步。”

“哎呀,用詞好刻薄呢艾爾海森。但是世界上笨蛋那麼多,我也擔心你會變成其中之一哦。”安普爾開玩笑。

其實沒有什麼蠢材和天才的區彆。

人具有天賜的才能。

人要正確地認識自己。

“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且隻要你還記得,我就不會真正死去……”森林也會記住一切。

最後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所以,不要難過哦。”

藍發太太這次特彆溫柔地笑了起來,這個笑比起之前的都更像是安普爾。

“雖然說是倒影,但是她把記憶都留給我了,我知道很多事情,表現出的跟真正她的反應沒什麼差彆。”

留下來的是少女時期的太太影子。

艾爾海森沉默片刻後,突然地開口問道:“那你現在還想要玫瑰嗎?”

“?”

藍發少女的臉慢慢紅成花的模樣,她輕咳兩聲,表示自己完全沒有聽懂艾爾海森在說什麼。

“我在風花節的時候,送給了你一束玫瑰。”艾爾海森向她這麼解釋。

安普爾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眸子又變得亮晶晶的。

“還有……我愛你。”

聽到了。

一直想聽的那句話。

“我也愛你。”藍發太太聲音輕輕的。

【……】

其實銀瓶裡安普爾本來打算留下的隻有這一句話,因為當時的她覺得自己可能不一定還回得了須彌城。

以及回去之後,還要應對導師的麻煩。

這個時候的她對著銀瓶庭院裡的水麵發呆,水麵就像是鏡子一樣倒影出自己的臉,安普爾突然之間泄了氣,腦袋空空的她想著如果自己要寫遺言的話,到底要寫給哪些人。

她首先想起了納西妲,納西妲肯定要有特殊待遇,小蘋果給納西妲寫了好多好多東西,希望納西妲開開心心的,然後拳打大賢者,腳踢教令院這樣那樣哼哼。

她接著想著要給自己的貓貓準備好下一個家,小星星胃口這麼好,要是給普通人家的說不定還養不起,這怎麼辦啊……

最後,安普爾才勉為其難地想起了艾爾海森。

哼。

紅發少女當時挺生氣的。

她想起來走之前跟艾爾海森吵架就生氣,他是一點也不懂得讓讓人嘛,雖然這確實是艾爾海森的性格,但有時候太實事求是有時候也很讓人討厭。

“……就不能讓讓我嘛。”安普爾小聲地對著水麵說道。

滴答——

鏡子的正中間突然泛起一陣漣漪,把她的麵容碎成一圈一圈的模樣。

紅發少女眨了眨眼睛,清澈明亮的綠眸旁有一滴水珠。

她哭了。

其實哭泣對安普爾來說並不算特彆,因為她本身就是容易情緒波動的人,甚至看情感倫理類小說的時候都會半夜眼淚汪汪。

“但果然還是……很想他啊,因為其實很喜歡,所以才會很想艾爾海森的。”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這麼說道。

雖然艾爾海森說話總是刻薄又切合實際,還愛麵無表情地伸手摸她的腦袋,約會的時候會喜歡拉住她的手,自從學習了親吻這件事後就變本加厲……但是他的愛對於安普爾來說卻是顯而易見的。

她特彆喜歡艾爾海森。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日子總是平靜日常又充滿喜悅。

每天期待第二天的相見。

期待接下來的生活。

“伊迪婭小姐,請幫我製作一個倒影留在這裡吧。如果某天有一個叫艾爾海森的學者,哦不對,也可能是未來的書記官哈哈哈。”安普爾想起來他的人生規劃,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如果他也來到這裡的話,可不可以讓倒影的我去見見他?”

剛說完這句話,安普爾就搖了搖頭,“不行。太輕易就見麵肯定不會珍惜的,我要給他留個謎題才是。”

我要留給你情話一句,以及溫柔的呼吸。

因為我真是太喜歡你啦!

所以即使在落入魔瓶,瀕臨險境的時候,我還是想要給你留下這麼一句話。

說不定你就能看到呢。

“……我也愛你。”她的聲音輕輕。

這句話一點也不難說。

至少這個被時間遺忘的地方,封存的時刻裡我是這麼這麼的喜歡你。

所以,魔瓶魔瓶,請實現我的願望。

保守住我的秘密。

在這裡,就算時光褪色,山河巨變……而記憶永存。

一點也不像。

水元素幻化而成的藍色長發,與向來被稱之為‘蘋果’的太太完全不像,但是她言行舉止忠心地模仿著你的言論,看過來的眼神裡充滿了澄澈的愛意。

他們一直都愛著彼此。

哪怕分離,哪怕死亡,隻要好好記住這份情感,他們就永遠不會分離。

另一邊。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手裡這本書的編者好像就有安普爾這個名字,記得當時好像有一篇很長,很難讀的序是誰寫的來著?”

朱莉婭困惑地翻開手裡的那本書,突然發現序言內容正是由書記官大人艾爾海森編寫,而且最後一句上麵寫給自己的妻子什麼的。

妻子……

“欸?”

“欸!!!!?”

朱莉婭:變成呆頭菇了。jpg

*

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有厘定的邊界,如果選擇主動去打破規則的話,最後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呢。

那太蠢了。

雖然他們曾經留下了一點遺憾,但是所有的路最後都會回到原點,一切也還有機會再度啟程……那麼,這次他依然可以實現太太的願望。

不需要魔瓶的幫助。

隻需要做到更喜歡她一點,更加試著去表達出愛。

那時的艾爾海森很快離開了琉形蜃境。

他本身並不是那種沉浸在回憶裡的人,再加上安普爾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最後他們隻是又拜托了伊迪婭一件事而已。

純水精靈頗為困擾地麵對身前陽光活潑係的角色。

“安普爾小姐,那麼下午繼續坐一會摩天輪怎麼樣?”她問道。

“好耶!沒問題。那伊迪婭我能不能午休的時候再嘗一個桔桔薄餅!要加滿奶油的那種。”水形幻靈的小蘋果高高興興地給了伊迪婭一個大擁抱。

讓人不知所措。

不過這次不知所措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在於,伊迪婭有些眼神死地看著水形幻靈小蘋果身後的人。

一個藍發的高大男子跟在少女的身後,他雙手抱胸,明明都是藍色的短發,而且都是自己幻化出來的對象,但他身上散發的氣場真是非常獨一無二呢。

從剛見麵的時候就能明顯發現……

這家夥要當時要真跟安普爾一起來的話,絕對會是占有欲很強的那種角色吧。

【守秘的魔瓶·故事線——已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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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寫這個本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寫刀,你們會打我嗎(被打)(頂鍋蓋),但是寫不出刀來……

本來想寫的小蘋果更白月光一點的,但是寫著寫著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撓頭)

親友A:我兒子愛地獄笑話都沒這麼地獄啊

親友B:但是很有小蘋果性格欸

請你們欣賞千+安普爾立繪,dj進微博(同作者名→核桃糯米糕),因為原價就很貴所以買不起晉江封麵的商用權!(貧窮咕咕數著錢包裡的幾個子,然後爬去給小蘋果買了生賀圖)(?)

單從立繪和特效來看,和小蘋果最配的就是提納裡呃呃呃,不知道怎麼說,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是生論派學者吧,但是因為他倆在一起的話會太甜沒啥搞頭,所以不寫(不是)

但單立繪他倆真的很適合貼貼,至少比海哥合適……

以及微博還有張小蘋果的意識流插,大概是如果進遊戲的大招動畫模樣,因為安卡是埃及代表生命的符號嘛,所以埃及祭司會讓人呼吸安卡的神力,來重新激活人體內的靈魂,畫手老師發揮了一下就變成了親吻安卡……特彆美麗的色彩,阿絮老師是古埃及掌管色彩的神

最後是上一章留下的謎題,守秘的魔瓶代表著花神為了實現赤王的野望而死,而失去了花神的樂土不複往日華彩,風沙驟起。

其實最重要的守秘魔瓶最後一句的文案,因為感覺很符合這個本的主線

是花神死後,赤王的獨白。

「…我剛剛夢見了你…在水晶迷宮的牆壁之間摸索…所見…隻有沙漠…」

引用:

①我知道我存在是因為你把我想象出來。我高大是因為你覺得我高大,我乾淨是因為你用好眼睛,用乾淨的目光看我。你的思想讓我變得智慧,在你簡單的溫柔裡,我也簡單而善良。但是假如你忘記我,我將無人知曉地死去。——安赫爾·岡薩雷斯(每次寫前世線都會聽bgm《愛人錯過》,很喜歡這條wyy熱評(?))

②森林會記住一切——《森林書》

偷偷很喜歡的一點設定是,小蘋果升級的突破材料會是毗波耶。

【隻要大地重新記起,毗波耶就會綻放。】*

第46章

【…我剛剛夢見了你…在水晶迷宮的牆壁之間摸索…所見…隻有沙漠…】*

他們目之所及確實隻有沙漠。

因為伊迪婭送他們出來的地方位於大赤沙海的外圍,大概趕路半天的時間就能到達阿如村附近,但問題是現在正處於中下午。

下午的太陽最為熾烈。

不僅他們腳下的沙礫被太陽炙烤得冒煙,就連沙海上的生物也都像是置放在了一個巨大的烤爐中,大概隻有元能生命體才能在這種狀態中保持冷靜吧。

但是製造它們的金屬似乎也具有極強的導熱性。

安普爾腦袋上的呆毛都蔫噠下來,她飄飄忽忽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感到自己的腳步發軟,而且腦袋也有點神誌不清。

這很正常。

教令院學者精神正常的家夥是少數。

她這麼跟自己說。

“安普爾,你要休息一會嗎?”艾爾海森總疑心她下一秒就會倒地。

但是太太微妙地維持著將倒未倒的狀態,紅發少女飄飄忽忽地走在炎熱的沙漠上,並且兩眼發直地看向前麵的方向。

“啊……”

“休息,哪裡有休息的地方?”

腦袋已經變成漿糊的小蘋果抬起頭,透過頭頂那過於明亮溫暖的陽光,似乎隱約在遠方看到了一些馱獸的痕跡。

“那邊的是商隊嗎,還是我海市蜃樓了?”她帶著一些小小鼻音地問道。

灰綠色短發的學者停下腳步等她,安普爾便下意識地躲到青年的後背處,似乎本來是想要乘一會陰涼,結果成功被他身上的金屬飾品燙了一下。

“嗚。”

紅發少女馬上縮回了自己的手,她又伸手摸了摸紅色長發,感覺發絲稍兒也已經吸收夠太陽的能量,變成了完全能夠燙傷人的武器。

按道理來說的話,黑色吸熱。

那麼反過來說的話,艾爾海森的銀色頭發是不是不太吸熱。

她的思緒散亂如地上的砂礫。

銀發學者順著她剛剛的視線向前看去,確實,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似乎隱約有馱獸的痕跡。

如果沒記錯位置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快要到豐饒綠洲附近。

“商隊應該是往豐饒綠洲那裡去,今天我們可以在那裡休息。”艾爾海森並不是很急著回須彌城去,所以他台服還是一副冷靜的樣子。

“……真的嗎?”

安普爾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她的腦袋裡充滿著各種導熱性的相關條件。

紅發少女麵色嚴肅地悄悄伸長了手,摸了兩下艾爾海森的短發,在跟自己的頭發對比了冷熱情況後,安普爾頗為沮喪地把頭靠在青年的後背上。

當然,她小心地避開了那些金屬飾品的位置。

“……嗯?”

“走不動了……”安普爾小聲跟他解釋道。

太太的腦袋軟軟的,頭發絲也軟軟的,隔著一層衣服同樣能夠明顯地感受到她柔軟的發絲。

艾爾海森語氣不變地繼續問道:“要我背你嗎?”

“不要,好丟人。”

安普爾直接拒絕。

銀發學者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沒什麼意外的表情,他隻是回過頭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實在走不動了跟我說。”

“……好。”她有氣無力地應道。

接下來的路,她都跟在艾爾海森身後的陰影裡走著。

草之神在上。

以及偉大的赤沙之主以及永恒綠洲的女主人在上,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讓沙漠和雨林和好呢?

艾爾海森的神之眼掛在腰部,因為他們現在的距離比較近,所以安普爾總是會被那顆神之眼的光芒所吸引。

在無窮無儘的黃沙之中,草係神之眼熠熠生輝。

流動著的,綠色的元素能量。

雖然已經是儘可能地躲在青年的陰影裡麵了,但安普爾還是感覺身邊的一切如夢似幻,時不時地出現一些掉san的東西在四周。

恍惚。

“安普爾?你還好嗎?”艾爾海森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及時拉住了快摔倒的紅發少女。

太太的麵色蒼白,但還是搖了搖頭。

他們距離豐饒綠洲已經不是很遠,已經看到了溫馴的馱獸在湖邊喝水。

“啊,沒什麼,已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安普爾的聲音愈發輕小,雖然看起來已經沒有力氣,但是還有精力這麼吐槽,“我竟然沒有直接暈倒,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神之眼的功勞吧。”

如果單純憑借自己的體能的話,安普爾對自己有深刻認知,她絕對是那種繞著須彌城走兩圈就會躺下的家夥。

所以說,肯定是神之眼的功勞吧。

“……”

她也有一顆神之眼了。

紅發少女現在把它胡亂地塞在包裡,大概還是想要假裝看不見它,又或者按她嘴上說的,等回到須彌後找個好看的飾品把它裝飾起來再戴。

不明白這種東西的來源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須彌教令院流傳已久的十大名言之一:恐懼來源於未知。

好吧,上麵是她瞎編的。

但不知道來源的寶物,多少還是有些可怕存在。

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珍貴的東西……她的願望有這樣強烈嗎?

“……納西妲。”她小小地說了一聲。

這次,艾爾海森聽清了她在說什麼。

但他還是沒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是停了下來,然後動作乾脆地把安普爾抱了起來。

“嗯?!”

紅發少女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

光速躺平。

*

豐饒綠洲處。

“那邊的兩位是……學者?今天倒是巧了,撿了一個又一個學者。”來自沙漠的雇傭兵,八塊腹肌的帥哥笑眯眯地說道。

彆的不說,但從顏值方麵來講,安普爾覺得‘加入鍍金旅團,擁抱美好明天’這句宣傳語真是一點也沒寫錯。

欣賞美好的東西是人類天性!!

“……”

艾爾海森在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豐饒綠洲的所在之處與想象中的平靜自然不一樣。

淺淺的湖泊邊占據了兩方人馬。

一方就是剛剛他們看到的馱獸商隊,另一方看起來像是某個考古探險隊伍。

經驗之談。

一個綠衣服的學者配兩個雇傭兵幾乎是考古探險隊的標配,偶爾雨林裡也會有這樣的探索任務,去那些上古時期留下來的巨型機器人中探查機關。

打招呼帥哥的同伴是個性格古怪沉默,臉上有疤,但是莫名令人有安心感的高大傭兵,他的聲音裡像是含著黃沙的粗糲感,哲伯萊勒訓斥他道:“薩繆爾。”

“……”

兩個人似乎起了什麼爭執。

但是位於探險隊中間的那位學者表情卻很自然,紫色長發的女性甚至有空微笑地跟安普爾打了個招呼:“你們好,我是因論派的優菲。”

“知論派,艾爾海森,”艾爾海森態度冷淡地伸手把太太的腦袋轉過了頭,但還是順帶介紹了小蘋果,“生論派,安普爾。”

“這個搭配倒是很少見呢,”優菲雙手合十,笑眯眯地說道,“二位的關係也很不錯的樣子呀。”

紅發少女總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大概是知論派和生論派真的很少組隊吧。

“哼。”

至於剛剛搭話的兩個傭兵已經到旁邊的沙丘處打了一架,這幅場景真是充滿了熟悉的沙漠風情啊。

紅發少女不知為何安心下來。

另一邊的商隊倒是確實準備往阿如村去,灰綠色短發的學者在確認太太沒什麼問題後,便過去跟他們商量明天的行程。

紅發少女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然後就成功被旁邊的優菲搭上了話。

等艾爾海森回來的時候,兩位女性已經成功從眼前的沙漠八卦到天南海北的地方。

“……”

灰發青年雙手抱胸,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

“他的反應和哲伯萊勒好像啊,嗬嗬,哲伯萊勒也不喜歡說話。”優菲笑著說道。

安普爾搖了搖腦袋,活潑可愛地應道:“沒有啦。艾爾海森不是不喜歡說話,他隻是,嗯,不喜歡跟笨蛋打交道而已。其實他在教令院裡麵可會辯論呢,沒有人說得過他哦。”

太太喜歡開玩笑。

那邊打架的哲伯萊勒也回來了,男人的臉上又掛了彩,但卻像是得到表彰的勇士一樣,沉默寡言地走到優菲的旁邊守護著她。

“哇!”

安普爾悄悄湊到艾爾海森的旁邊小聲說道:“啊,我好像聞到了某種甜甜的氣息。”

他瞥了她一眼。

“嘿嘿,我知道的啦。”

紅發少女把食指放在唇前,眉眼彎彎地跟他說道:“這就像是希望論文通過教令院的評審一樣……就像,就像愛情!”

“……”

他們不是愛情嗎?

艾爾海森麵無表情地伸手揉搓了她的腦袋,成功把太太的頭發變成了亂糟糟的鳥窩。

“艾爾海森!!”

小蘋果:炸毛。jpg

夜幕很快降臨。

商隊和考古隊點燃了篝火,沙漠的夜晚荒涼冷清。

“群星升起在荒原之上,夜鶯也厭倦了時日的無窮,是時候摘下薔薇的冠冕……”優菲在一旁輕輕唱著這首歌,“睡吧,睡吧。黃金的夢鄉在召喚流浪的沙子。”

“在這裡不必將那苦澀的鹽水掬飲,在這裡不會再有明日的愁腸……”*

趕了半天的路,安普爾確實困倦極了。

不過旁邊兩個隊伍她都不太熟悉,再加上周圍黑漆漆的,紅發少女便乖乖躺在了艾爾海森的身旁。

但也沒那麼快就能睡著,她睜著漂亮的綠色眼睛,抬頭看著沙漠裡的星河,以及不遠處赤王陵的神跡,一顆一顆的星掛在天空之上。

白天的炎熱都像是幻覺一樣,那麼現在所處的也是幻覺嗎?

風沙的聲音。

無比幽靜的死去的土地。

“睡吧。”

一隻修長寬大的手掌覆下來,遮住她的眼睛這麼說道。

第47章

“在這裡不必將那苦澀的鹽水掬飲,在這裡不會再有明日的愁腸……”*

安普爾聽著這樣溫柔的入夜曲,夢境裡便出現了一條瑩瑩的河流,睡蓮開滿了那座藍寶石的宮殿當中。

她看到葡萄藤上結滿果實,石榴被壓榨而成的美酒,乘放在琉璃的酒杯當中。

她還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大概隻有月光能夠用來形容她,女子臉上帶著一層薄薄的麵紗,但是不影響對方得天獨厚的美貌。

千萬種花兒因她而盛開,萬千隻鳥兒在她身邊鳴囀。

所有瓶子裡的鎮靈都是她的花瓣,每一縷馨香都來自於她,她的舞蹈讓一切都歸於虛無和光點。

世界即是光點。

她聽到後來者拿起鞭子將鎮靈們奴役,又看見奴役者之上的奴役者。

女子無悲無喜地看著這一切,然後,安普爾抬起頭看到了她的目光——

——什麼都沒有。

那雙眼睛裡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無垠的虛空。

消散。

一個古怪的夢境。

安普爾醒過來的時候,這麼想著。

她已經習慣自己偶爾會做怪夢這件事了,雖然按照生論派的說法來說,夢境都應該是人類腦海當中記憶的碎片和重組。

不太明白這種事情,但是在夢裡看看帥哥美女也是不錯的體驗。

她拍拍肚皮。

等紅發少女醒來的時候,天空還是黎明的顏色,但大部分人都已經醒了。

優菲和她的團隊不見了蹤影。

隻有昨晚的篝火旁還殘留了溫度,證明那不是一場真正的夢境。

安普爾徹底清醒過來,她磨蹭了一會後,靠到艾爾海森的身旁小聲說道:“我剛剛又做了奇怪的夢,但是在夢裡看見了很好看的人,所以好像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什麼夢?”他說。

因為灰發青年每次的態度都這麼平靜自然,所以讓人覺得,世界上發生的一切不尋常之事好像也都是平淡日常的一部分而已。

本來就是。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不可思議的事,隻存在可能存在之物,也隻發生可能發生之事。*

“不知道。但是仔細想想,我好像也有夢見過你哦。”太太托腮。

她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夢,夢裡的陽光永遠那麼明媚燦爛,她站在一間屋子裡麵,陳設都有些看不清楚,但是記得看不清臉的男人動作自然地擁抱著她。

然後,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

“唔。”

果然把臉遮掉會更有感覺嗎,紅發少女伸手直接按在艾爾海森的臉上,對比著他和夢中人的差距……嗯嗯,好像夢裡帥哥胸肌更大一點哦。

“……”

他似乎生氣了。

安普爾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艾爾海森便也麵無表情地揉起來她的腦袋,試圖把太太變成嘰嘰喳喳的小團雀。

“不要隨便摸我的腦袋啦!”這樣會長不高的!!!

太太也會迷信一些長高的傳聞。

明明是生論派的。

旁邊原本警惕著的商隊成員看到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有了馱獸和商隊的幫助,趁著現在天色尚早,他們終於緊趕慢趕回到了須彌城。

*

須彌城,寶商街。

“看到那邊趕去上課的學者,我竟然心底升起了一種油然懷念的情緒,真是可怕啊。”安普爾喃喃道。

她伸手拉住艾爾海森的手,強烈要求先去看她的貓。

太太一邊發好人卡,一邊抱怨道:“雖然艾爾海森你人很好,但這樣做真的好過分啊,我好擔心小星星哦,當然我沒有說卡維學長不好的意思啦,但貓這種生物可不是擅長跟陌生人相處的……唉,我的小星星。”

安普爾向來對她的貓有錯誤的認知。

“……”

等真到對方家裡的時候,紅發學者徹底沉默了。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繼續指責艾爾海森,還是應該指責一下在這段時間裡憑空增長了那麼多肉的貓咪。

安普爾:呆住。jpg

下一秒太太就眼淚汪汪地摟著貓大哭,像是長胖也算受了苦一樣,而那隻貓隻知道傻乎乎地蹭著心愛的女主人,甜甜地喵喵叫,幾乎快要把肚皮露出來了。

“喂,艾爾海森,我應該沒做錯什麼吧。”金發青年撞了撞艾爾海森的肩膀,顯得有些莫名心虛地問道。

雖然他確實多投喂一點,但貓這麼能吃應該是貓的問題吧。

貓壞人好。

“……你問心無愧不就好了?”艾爾海森雙手抱胸,語氣平淡地回道。

友人就是容易這樣莫名其妙的心虛。

不過小星星看到艾爾海森的時候,跟麵對安普爾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好像知道就是這個壞家夥把他丟給彆人了一樣。

哼哼哼。

貓咪:瘋狂撓褲腿。jpg

直到艾爾海森麵無表情地把它抓了起來,貓就算長胖了也打不過他,隻好呆呆地瞪圓了眼睛看著青年,然後被銀發學者拎住命運的後脖頸。

“喵嗷——”

另一邊,安普爾正在感謝金發青年的照顧。

“多虧你啦,卡維學長!!您真是個大好人!!!”她的眼睛彎成月牙,雙手合十地說道。

小蘋果的感謝be like:一張好人卡。jpg

“啊?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什麼大事,區區照顧貓而已,交給我小菜一碟啦哈哈哈。”卡維撓了撓頭,笑起來爽朗地說道,“而且小星星也挺乖的,就是最近吃得多點,不過我找醫師看好像沒什麼事,所以不知不覺多喂點。”

說到這裡,金發青年又有些心虛了起來。

“胖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啦,我也不想長小肚子的,”安普爾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她把手中的摩拉袋交到卡維的手上,“雖然這次出門遇到了點意外,但既然都活著回教令院了那就不說什麼了……但如果貓貓這段時間也沒過好的話,我才要真正傷心的……”

艾爾海森看著他們推拉那個摩拉袋子,心裡默默計算著他們交流所浪費的時間。

“所以真的謝謝你啦,卡維學長!”太太可愛道。

“不不不,不用這麼多的,而且也不用老是叫我學長啦,你看艾爾海森就從來不這麼喊……”卡維還是下意識地推拒了兩下。

不過說著說著,金發青年也真心實意。

他是真的覺得偶爾養個寵物確實挺解壓的,熬夜的時候有毛茸茸陪在身邊,暖呼呼的手感讓人感到蠻舒服的,還會在人不開心的時候過來撒嬌。

雖然如果真要卡維來養寵物的話,他會感到一種莫名的負罪感。

所以還是對此敬謝不敏了。

偶爾照顧友人的貓貓也是不錯的體驗。

“是啊,貓貓超可愛對吧。”紅發少女笑起來說道。

世界破破爛爛,小貓縫縫補補。

“嘿嘿。”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傻笑了起來。

這幅場景看起來未免有點太傻了,艾爾海森實在有些看不下去,知論派的天才隻好低下頭來瞪著懷裡的貓。

小蘋果現在應該是抱不動它了,貓被綠家夥抱在手裡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太胖這個事實。

完蛋了!

小蘋果抱不動它了!!

它圓圓的眼睛看著艾爾海森,突然乖乖地喵了一下,像是在跟他撒嬌似的,“喵喵喵。”

你抱著貓回小蘋果家好不好?

“……”

艾爾海森捏住了它的爪子,不說話。

旁邊的兩個傻瓜終於交流完了這幾天的心得,安普爾心滿意足地把摩拉袋子塞到了青年的手上,卡維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還想推脫一番但是失敗。

安普爾高高興興地拉著灰發青年的手往回走,貓在艾爾海森的懷裡待久了,好像也習慣了這件事情一樣,懶洋洋地窩在青年溫熱結實的手臂中。

紅發少女走到半路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回過頭來看著艾爾海森。

“貓,要不還是先給我吧?”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喵嗚。”

“……”

灰綠色短發的青年就這樣看著她,他抿了抿唇,艾爾海森意識到某個無法避免的事實——那就是安普爾還沒接受跟他住一起,至少在須彌城內還會有一段時間這樣的情況。

如果現在在琉形蜃境置辦一套房產,大概需要多少摩拉呢。

人在遇到這種狀況的時候,幽默感便開始接手了一切。

雖然他並不是什麼幽默的人。

“我要先回去啦,家裡這麼多天沒打掃,肯定都落灰塵了吧。”太太活潑可愛又客氣地說道,“這次也很謝謝你呀,艾爾海森。謝謝你出來找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肯定要在沙漠裡迷路好多天了。”

每次一回到須彌城,就想到好多好多要做的事情。

比如說要先去教令院簽個名報道,然後回去打掃衛生之類的……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跟同行數日的人告彆。

安普爾眨了眨眼睛。

那雙漂亮好看的綠色眸子裡此刻卻充滿了歉意,明明不是很想分開但卻覺得似乎應該是這樣做的。

“……”

唉。

果然,還是有些不想分開呀。

第48章

安普爾抱著貓,不對,是帶著貓回家了。

真要一路把貓抱回來的話,她的胳膊可能就抬不起來了。

紅發少女動作溫柔地揉了揉小星星的腦袋,貓於是嘟嚕嘟嚕嘟嚕搖頭,像是蘭那羅腦袋上的帽子不停轉一樣。

“喵嗚喵嗚。”

它好想小蘋果呀。熟悉的香氣讓貓貓回到長久以來所處的環境,和她分彆的日子,小星星總是喜歡到處嗅嗅聞聞,以此來找尋它想要的,喜歡的氣味——安普爾的氣息。

貓變得黏糊糊的,黏在安普爾的腿邊。

不過,不想跟艾爾海森一起的原因還有一個。

那就是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得到納西妲的消息了。

“納西妲……”安普爾喃喃道。

好擔心。

紅發少女打開了終於有信號的虛空係統,深綠色的耳飾散發出瑩瑩的光芒,眼前很快出現了長段的須彌文字。

*

納西妲被關在教令院的最頂層的籠子裡,這段時間她也同樣在思考。

哪怕是神明也難以證明思考的過程,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腦海裡發生的,那裡是智慧也難以觸及的禁忌領域。

白發的小女孩抱著自己的雙膝,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卵殼中,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

這是人類在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才會做出的姿勢。

草木之神的智慧足以明晰這一切。

她也在做夢。

夢裡有……一個很在意的人嗎?

神明需要在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須彌的人都是納西妲關注的對象,她觀察人類,模仿人類,試圖做出符合神明身份的智慧之舉,但如果是真正的神明,是不是舉動應當更為自然,更為威嚴,更為強大?

真正的神明會怎麼做呢?

納西妲不知道。

她隻知道這次做了一個與平常不同的夢,平常的她總是做噩夢,夢到世界樹被燒毀,夢到明亮的太陽墜落,夢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語:“世界,遺忘我。”

但是今天的夢,她夢見自己坐在淨善宮中間的座位上,還有一個帶著帽子的漂亮少年雙手抱胸在身前跟她說:“喂,你在想什麼?某個病殃殃的要死了的學者?”

“……”

納西妲沉默以對。

或者說草木之神頗為茫然地看著這個夢,這好像是她的夢,又不是她的夢,她思考片刻後輕聲問道:“誰要死了?”

“嗬。”

少年冷笑了一聲。

“除了你喜歡的那個紅頭發的,還有誰?”

誰?

納西妲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鐘,然後她才想起來這是個夢。心臟傳來隱隱約約的刺痛感,呼吸停滯了大概半秒鐘的時間。

但是夢通常是反的。

“……小蘋果,要死了嗎?”她慢慢地說道。吐露出是的她很早就設想過的事實。

白色側馬尾的女孩無意識地抓緊椅子旁邊的扶手,草木之神很想說,死亡是所有人類必經的命運。

她注定不會留在她的身邊。

所以……

但這些話納西妲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光是聯想到這件事發生到現實中,都是對她的某種殘酷打擊。

小蘋果,要死了嗎?

怎麼會呢?明明她的生命是初春剛剛盛開的鮮花,悉心的嗬護與適當的風雨,蓬勃地散發出生機,像小動物一樣溫暖活潑。

那是從小的時候起就看得到她,紅發女孩會乖乖地被摸頭,然後活潑可愛地拉著她的手,想要帶著納西妲一起去森林裡玩耍的人。

小蘋果這麼可愛。

而且她愛她,陪伴了她漫長人生中最初的歲月。

“你的朋友也死了。畢竟人就是這種脆弱的生物,現在有開始恨起這個世界嗎?”散兵雙手抱胸,麵無表情地問道。

“……”

納西妲還記得這是個夢,但又覺得這個夢無比真實。

她沉默良久後,才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我無法做到憎恨這個世界,”納西妲斟酌著用詞,但是又難免落寞,“或者說,我還是很愛她。”

她想起來小蘋果小時候的模樣,小小的撲騰的紅色團雀丸子,在森林裡是非常耀眼的顏色……蘭那羅們有時候會害怕這個顏色,但是又喜歡稱讚小蘋果如花朵一般明亮;

她想起來小蘋果當時為了考進教令院熬夜苦讀的模樣,每天都為了生論派的考試內容惡補理論知識,但是她的時間總會留一部分陪伴納西妲,她說想要考上教令院,離她更近一些,說不定哪天就當上了大賢者把草之神解放出來呢;

還想起來她考上教令院之後,來到須彌城裡經曆過各種各樣的事情,跟來自天南地北的學者們交流,為人處世變得更加溫柔果敢……

這些都是外在的。

她看到少女靈魂的模樣如同最初那般乾淨耀眼,她的心底還是充滿了燃燒著的勇氣。

那種從來不會把自己燃燒殆儘的熱情。

“我感到,她還在我的眼前一樣。”納西妲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夢說道。

她還在她的身前。

她還來得及好好珍惜才是。

“她死了。”暗紫色短發的少年冷漠道。

“……”

納西妲於是又眨了眨眼睛,她坐在座位上不說話,但是安靜幾乎蔓延了整個淨善宮。

玻璃一樣透明的悲傷。

真正的神明會對友人的逝去怎麼做?

納西妲不知道。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隻感到悶悶的痛。

“好痛啊。”她說。

*

噩夢。

這也是噩夢。

又或者是某種提醒,納西妲從這個夢中驚醒。

她環顧了一圈牢籠的四周,想要尋找小蘋果的下落,但是她差點忘記自己出不去。

草之神於是抬頭看向更遠的地方,在那個虛空形成的思維網絡中,有一個特意等待著她的夢。

哪怕隻有一個人在等她,她也不應該這麼自暴自棄。打起精神來,為了她所心愛的人。

白發女孩如同遊魚在水中般,輕而易舉地鑽入了那片思維的大海中,找到那個等待她已久的溫柔夢境。

“納西妲!!!”

生論派的學者把她一把抱在懷裡,嘰嘰喳喳如同臨終鳥雀般說道:“我好想你哦,你怎麼這麼多天都沒聯係我,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是大賢者欺負了你的話,我就在他每天路過的地方放一根香蕉皮怎麼樣?”

“但是這樣聽起來好沒公德心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普爾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暖的觸感,活潑的聲音。

隻有生命存在時才會有的鮮活感覺。

“……”

納西妲沒有回話。她需要一點時間讓現世與夢境接軌,夢裡的憂傷隔著厚厚一層磨砂玻璃,不太真實,觸摸不到。

明明是小蘋果會說出的玩笑話,通常都能把納西妲逗開心的。

“怎麼了嗎?”

紅發少女慢半拍地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但還是像對待家裡的貓貓一樣,動作活潑自然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他真的又欺負你了嗎?”

安普爾開始認真思考到底是放香蕉皮整活成功的可能性高一點,還是乾脆直接套麻袋效果更好,如果被抓到了就解釋是學習的時候發瘋了怎麼樣?

反正教令院發瘋的學者那麼多。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用這種理由來報複回去!隻要納西妲高興就好。

“……沒有,不是因為這個。”

納西妲一向很安靜。

她安靜聰明,沉穩溫柔,雖然外表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但卻完全沒有人類孩童的那般懵懂柔弱。

但此刻白發女孩的身體微微顫抖了兩下,像是遭遇了某種沉重的打擊,那雙相似而美麗的眸子裡抬起頭來的時候,安普爾突然發現裡麵噙著眼淚。

“小蘋果,我夢見你死了。”納西妲本來是想很冷靜地這麼說,但眼睛裡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神明應當是不會流淚的。

但是她才五百歲不到,所以偶爾做不到像樣的表現,應該也會是被允許的吧。

“欸?!”

安普爾第一次看到她哭,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然後才猛地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慰她,“我還在這裡呢,沒有死啦。彆傷心,都是噩夢而已。納西妲,你看,我還在這裡哦。”

紅發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抱住了她。

“嗚,我,我知道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表現出來的。”草之神一邊伸手擦眼淚,一邊還是低下了頭,“我隻是有些難受,一點點。”

納西妲現在還能夠感受到她的生命氣息,但是無法預測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會失去她。

人類是如此脆弱。

為什麼會死去?

不要那樣隨意地離開她。

而夢境向來是預兆的代言詞,那個少年說的話,代表著小蘋果絕對不是自然去世的。

誰?

是誰要殺死小蘋果?

智慧之神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是她的原因嗎,是她讓安普爾因為意外死去了嗎?

那個人……那個少年。

“我絕對不會讓小蘋果隨意死去的。”納西妲低聲保證道。

“嗯。我相信你哦。”

“至少須彌應該不會有比我更相信你的存在吧。”她可愛道。

紅發學者把腦袋搭在她的頭上,輕輕蹭了蹭世界第一可愛的納西妲。“彆傷心啦,納西妲。我唱歌給你聽吧,接下來你就會做個美夢了哦。”

少女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她隻想要將自己的心情傳遞給對方,希望對方能夠放下心來,享受與她共處的時光。

納西妲被她安慰,草之神的目光不由看向少女的身旁,瑩瑩閃爍著的草係神之眼似乎也感受到了神明的注視,但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隻是發現了某個事實。

“我知道了……”她喃喃道。

真正的世界也隻是一場草神倒置過來的摩耶之夢。

“嗯?”

“我知道了……”

據說草木之神的智慧來源於世界樹,但是同樣也有著不可小覷的頭腦。

納西妲拉住了她的手,抬起頭來看著小蘋果,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鎮定自若地跟她說道:“小蘋果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交給我就好。”

“嗯?”

安普爾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但是夢裡的她一點也不疼。對哦,這還是在某個美夢當中呢。

但事情的發展總有些不在這位學者的預料之中。

無論是沙漠銀瓶,還是納西妲的哭訴,就好像冥冥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撥亂琴弦一樣。

她總覺得最近周圍的人都變奇怪了,這也是錯覺嗎?

紅發少女難以敏銳地發覺其中差彆,隻好將信任都寄托在他們的身上,她伸手輕輕撫摸納西妲的後背,輕聲唱起了那首有關於沙漠的歌謠。

“睡吧,睡吧。”

夢中的世界永遠平靜美麗。

————————

須彌女銅,買定離手啊(被打)

本來是想寫海哥的,但是納西妲搶筆了……這個劇情寫的我感覺我快完結了,也行,我想寫番外線了,接下來須彌聰明人開始對答案(不是)

呃呃,我寫太多版了……親友也幫我改了好幾版,好像昨晚放錯版本了orz

第49章

天空的命星會倒映出凡人的命運。

如果擁有了神之眼的話,就能短暫地窺視某人的未來。

草神低下頭看著水中倒映出來的天空,安普爾的命之座是安卡座,同時也意味著死而複生的命座。

“……”

“你好呀,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你,艾爾海森,還是從未來而來的客人。”納西妲從夢中的湖邊抬起了頭,並且伸出手,想要表示出她的友好,“我是這座國度的神明,也是安普爾的朋友,我想,你可以稱呼我為——納西妲。”

她知道了。

所有的線索都像是閃電一樣連成線。

那個夢境並不是毫無預兆的,它代表著未來所浮現出的某個景象,草之神回到了淨善宮的位置上引導眾人尋找智慧,但與此同時她失去了自己心愛的朋友。

既然納西妲可以看到那副場景,那就意味著,或許不是她一個人看到了。

而最近表現出明顯異常,對此不在意,又或者說刻意表現出不尋常的艾爾海森無疑是極為顯眼的存在。

“我不是魔麟症患者,也不是年幼無知的孩童,那麼想要吸引草之神的注意力,這種方式更加自然不是嗎。”艾爾海森冷淡而略顯刻薄地評價道。

太太總以為她瞞得很好,但實際上,從那雙相似的眸子中就能輕易察覺到兩者的關係吧。

不過,她看起來很喜歡這麼做。

所以無所謂了。

“很聰明呢。”

納西妲忍不住鼓起了掌,雖然還沒到五百歲,但她還是非常擅長誇獎彆人的。

“那麼,你應該也可以告訴我更多的內容吧。”女孩平靜道。

輸人不輸陣。

也不是說納西妲突然就信任了艾爾海森,隻是想聽聽在他的口中,未來到底會怎麼樣發展而已。

這個過程有點類似於對答案。

剛入學的學者總會想要一個獨一無二的準確答案,但很可惜現實從來不像書上那樣寫的,它的內容發展趨勢總會與標準答案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多托雷,嗎?”

“聽起來是個略顯耳熟的名字。”

納西妲隨意地伸出一隻手翻閱著虛空中的各種資料,但卻發現這個名字似乎被刻意抹去了,從現在就已經開始為未來的計劃做準備了嗎?

“愚人眾執行官的實力不容小覷呀。”草之神輕輕說道。

隻是她現在的實力還是太弱了,白發女孩悄悄握緊了手,然後不由地抬頭看向北方。

至冬的國度。

那個極寒苦厄之地在孕育著某個熾烈燃燒的願望。

所有的神明都知道這一點,秘而不宣,而她也曾聽過一朵花的秘語。

“大賢者與愚人眾勾搭的證據很明顯……趁教令院的所有人也並不都是他那派的,如果您現在想要回歸的話,無疑是最好的機會。”艾爾海森雙手抱胸。

他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就是,早點結束早點回家過平靜日子。艾爾海森對謀取權利毫無興趣,這些雜事隻會消磨他的時間。

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貴。

他更樂意把這些時間花在回去陪伴妻子和貓的身上,至少跟安普爾吵架逗嘴可比跟不接受現實的學者爭辯有趣。

要是安普爾現在就接受跟他回家就更好了。

但在這種感情方麵,她意外是非常保守派。

“不要隨便在我麵前想怎麼把小蘋果拐回去啦,”納西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雖然你們可能從前是在一起的,但現在我也是會感到苦惱呢。”

草木之神有著看透人心的能力,尤其是在與人麵對麵的時候,隻是未來的書記官,以及大賢者艾爾海森對此並不在意而已。

他看起來是真心喜歡小蘋果的。

但隻是看起來而已,人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怎麼能確定這份愛就不會改變呢……或者說萬一在這次救下小蘋果以後,他就開始不愛她甚至傷害她呢。

草之神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故事,正所謂“日光之下,並無新事”,並且輕易地把小蘋果讓給彆人也完全不是納西妲的風格。

小草神:偷偷握拳。jpg

她也超級愛小蘋果的,這份愛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艾爾海森,請問,重生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草之神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拋開小蘋果以外,她應該還是挺喜歡這個年輕人(?)的。

大概是因為艾爾海森用一種很平等的態度麵對她,既沒有現在教令院中賢者的鄙夷,也沒有因她是後來須彌的掌權人而諂媚。

就好像,他不把彆人都放在眼裡一樣。

納西妲在心裡偷偷笑了一下,想這個年輕人應該在生活裡的態度還蠻獨特的,上輩子的小蘋果肯定會跟他磨合很長一段的時間。

她最了解小蘋果了。

“……”

其實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甚至有一些微妙的重複勞作既視感,但是再次看到安普爾的時候,他還是感到……身體滋生而出的喜悅。

“大概是以為自己做到更多事情的錯覺。”艾爾海森低下眼睛,年輕的軀體裡裝下後來的靈魂,又或者說覺醒了未來的記憶,好在他對探究這些知識並沒有什麼興致。

他不瘋狂。

也足夠理性。

納西妲看著那位灰綠色短發的青年,慢慢伸手覆在自己的胸腔上麵。

她回憶起了那種疼痛感,不知為何從心口蔓延出的恐慌,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好痛啊。

他是不是也那麼痛過呢?

“……嗯,我相信你說的內容。”納西妲於是點了點頭,並且禮貌地表示感謝,“謝謝你,艾爾海森。無論是在那個未來還是現在,我想你都為我和須彌付出了很多。”

比起大腦的思考,有時智慧之神反而更願意相信來自於心靈的啟迪。

這可是智慧。

艾爾海森此刻的麵色卻是有些疲倦。

與其說疲倦,倒不如說是不確定,為失去某人的不確定性而感到疲倦。

“嗯。”他點點頭。

艾爾海森對於曾經“失去”安普爾這件事一直表現得很平靜,畢竟世界是不會因為失去了誰而停止運轉的……所以,他隻是一直默默堅定著“愛她”的那個事實。

如果現在回過頭來和時間賽跑的話,說不定可以把她從死亡的手裡搶回來。

“那位執行官的實力不止於此,他的本體不在須彌,教令院的規章製度也確實需要整改,貿然地實施未來的方針也不一定正確,至於彆的如果有什麼需求,可以直接跟我交談。”艾爾海森的態度很官方。

官方得就像是青年已經習慣了收拾這些事情一樣。

不知為何有些可愛。

納西妲又笑了起來。

至於博士那把自己分割成無數的自己的技術……

“切片……確實是值得思考的問題呢。”

“討厭的家夥,無孔不入也很麻煩。”小草神喃喃了兩句,“所有的智慧都理應有它的邊界,關於這點請先放心交給我吧。既然未來之事都有了對應的啟示,我也應該做到自己該做的才是。”

打不過的話,有沒有什麼彆的方法呢。

旅行者尚未來到須彌的話,或許那位夢中的少年……

納西妲回到了夢境裡的世界樹,她把尖耳朵悄悄靠在樹上,聆聽著那從地脈而來的聲音。

突然,她又想起了一個問題。

在艾爾海森所描述的未來中,並沒有大慈樹王的任何身影。

“……我,會連你們都失去嗎?”她伸手摸著自己的心,又感到它在不明地發痛。

樹葉被風吹過,沙沙作響。

納西妲沒有再次流淚,因為這毫無作用,她決心要趁著現在將她們一齊拯救。

樹中隻是靜靜流淌著那句暗語。

沙沙——

世界,遺忘我——

*

安普爾最近有些疑神疑鬼的。

大概是聽了納西妲的哭訴,外加上艾爾海森的態度也怪怪的,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殺心太強烈,想要捉弄大賢者的想法太過惡毒導致遭報應了。

她坐在咖啡館的座位上,一本正經地跟人聊天道:“是這樣的,我覺得,如果我哪天英年早逝,肯定是死於導師暗殺。”

傳說中出門右拐風紀官辦公室,以及和小蘋果家住不遠,但不經常回來的鄰居終於出現了。

據說他也是去沙漠出差,不吃不喝抓了好幾個月的罪犯,所以,跟紅發少女不同的是,他這次回來說不定要升職成大風紀官了。

“真好啊,升職加薪的那天請我吃飯謝謝。”安普爾把頭趴在桌子上不停歎氣。

白發紅瞳的黑皮少年表情不變地點了點頭,然後問她:“打牌嗎?我之前給你訂製的七聖召喚新卡終於出了。”

這個語氣中不乏炫耀的意思。

“啊?”

紅發少女努力回憶了半天,才終於想起來這件事。

“哦……就是那個你問我會用弓,還是法器,但是我跟你說我用弓容易射歪,大劍拿不動,用法器容易打到自己,最後選擇單手劍的那件事嗎?”

賽諾點頭,頗為酷帥地展開手中的牌組,然後展示出那張閃亮亮的綠色卡牌。

“這不是完全沒在聽我剛剛說什麼嗎?!”小蘋果吐槽道。

“你隻是在推測殺人動機而已,我都沒有在你剛剛說要捉弄大賢者的時候把你抓起來,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白毛帥哥低下頭來,數著那幾張卡牌說道,“而且,這也可能隻是你被害妄想症犯了而已。”

“你們在談什麼呢?殺人動機嗎?”

另一位受邀的客人過來了,提納裡的狐狸耳朵動一動,就聽到他們在談論什麼殺人的事情。

“真是罪大惡極啊。”他也吐槽。

安普爾抬起頭來閃亮亮地看著他,試圖學習那種吐槽技巧。

“好吧。那要是我哪天真出什麼毛病了,一定要記得徹查我的導師哦。拜托你啦。”紅發少女拍拍賽諾的肩膀,然後轉過頭來甜甜地喊道:“提納裡學長”

“乾嘛,想做什麼事情直說,可彆這個樣子。”提納裡拍了拍肩膀,有些禁不住地抖了抖。

“我!想!跑!路!了!我寧願跟著要求多的離譜,但是認真可靠的提納裡學長一塊乾,跟納菲斯導師一起研究植物,也不願意再跟那個誰一起了……拜托拜托,現在已經在寫申請書了,拜托您到時候多說兩句好話,拜托您了!!!”安普爾雙手合十,態度虔誠地說道。

“你剛剛是不是說我壞話了?”提納裡扯了扯嘴角。

但是小蘋果嘰嘰喳喳的語速很快,除非有人刻意關注她的廢話,比如說賽諾就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她說你要求多的離譜,而且高標準很麻煩。”

“後麵那句是多餘的,謝謝。”紅發少女惱羞成怒地回過頭,狠狠手刀一下了他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說我高標準的話,小蘋果其實不是挺認真的嗎?”提納裡也笑了起來。

“嘿嘿。”

紅發學者打完根本沒躲的風紀官後,回過頭來生論派少女雙手叉腰,但臉頰還有些紅撲撲的。

“說起來……”

賽諾把最近收到的牌整理好,然後想了一會,他把雙手交疊放在下巴處,雖然在好友眼裡看來就是又想耍帥:“其實我最近也聽說了你的事情。安普爾,聽說你最近戀愛了。”

風紀官的消息其實很靈活。

聽說安普爾戀愛的還是知論派天才,傳說中高冷學長x甜心學妹的組合故事。

“啊?”

“你是要準備講什麼新的冷笑話嗎?哈哈,那讓我做好喝咖啡暖一暖的準備吧。”安普爾用行動表示對這個冷笑話的抗拒,但還是完全阻止不了惡魔的低語。

第50章

“小草神大人在上!”安普爾走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一邊笑一邊抱怨道,“我真是受不了一點賽諾的冷笑話了!!!!”

紅發少女的日子好像總是熱熱鬨鬨的,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團雀本來就是喜愛熱鬨的生物,更何況她剛剛回到了須彌城呢。

她活潑又可愛,總是能和大家相處得很好,再加上熱情開朗,關心彆人的性格。

所以在回來之後,安普爾先是把家裡收拾好,又去流程繁瑣的教令院書記官那裡登記表格,最後跑出來自然地跟朋友們聚餐了兩趟。

“啦啦啦”紅發的少女在聚餐時又被友人們投喂不少甜甜的食物,這讓她聚餐結束,在回家的路上的時候都忍不住哼起歌來。

陽光很好,和朋友們一起很有趣,連須彌城裡路邊的花朵在安普爾看來都可愛芬芳。

這樣的日子過得太過熟悉和快樂,以至於安普爾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

到底是忘了什麼呢?

紅發學者稍稍陷入沉思。

直到某個可怕的冷笑話又鑽進了她的腦子。

安普爾才猛地停下腳步,抖了抖身子驅除寒冷,然後恍然大悟地說道:“我好像把艾爾海森忘記了。”

紅發少女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她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對方,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回家去。

女孩子要矜持!!!

納西妲教她的。

她自從做了那個小蘋果死了的噩夢後,在每個夜晚的夢裡就總是有些黏著安普爾,而且還憂心忡忡地跟她聊天,比如說不能輕易被男性欺騙之類的話題。

“呀,那邊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小蘋果?過來過來。”有人突然在路上招手道。

安普爾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巧碰上了某個之前認識的學姐。

年紀輕輕的琺露珊前輩雙手握拳,十分熱情地展開忽悠之力說道:“好巧啊,孩子。我記得你是生論派的學者,那有沒有興趣陪前輩去降諸魔山考古一趟啊。”

淺青發色雙馬尾少女還wink一下了,雖然是前輩,但是做出這樣可愛又俏皮的小動作時,琺露珊看起來還是活潑又美麗。她看著小蘋果,握緊了拳頭,眸子閃亮亮,“這次可是難得的經費充足哦。”

“欸?好突然的邀請。”安普爾剛剛才吸取完同為生論派學者的吐槽之力,她現在自信自己是教令院門口最會吐槽的學者之一了。

小蘋果:膨脹·jpg

“那可是,這是走過路過都不能錯過的好機會啊,嘖,剛剛這句話怎麼說的和奧摩斯港遇到的奸商一樣,”琺露珊前輩忍不住甩了甩馬尾,表示出她對奸商的不屑,“我的意思是說,這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安普爾你想不想來?”

“……好突然的邀請哦。”安普爾複讀道。

前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站在須彌城教令院的門口中,抬手俯瞰外麵的雨林和群山。

熟悉的綠色看起來清新又遼闊,簡直像是童話書裡才會有的畫麵。但是安普爾之前吸收到的吐槽之力可能是有點太多(?),以至於看著琺露珊現在的樣子,紅發的少女學者隻覺得她的吐槽馬上就要從嘴邊溢出來了。

“前輩你彆現在跟我說,我們的目標是星辰與深淵啊,那是樓下冒險家協會的台詞。”紅發少女舉手提醒道。

“咳咳咳。”

剛想這麼忽悠的琺露珊輕咳幾下。

“那不重要,總之你考慮考慮,要是沒什麼事做的話,反正跟前輩我出去一趟絕對會收獲多多哦。”琺露珊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其實是這小家夥的男友要她這麼乾的,反正跟前輩出去也是增長知識(應該不會再被困秘境一百年吧),而且她那個小男友還提供了充足的資金。

嗬嗬嗬。

大概是要給這小家夥準備什麼驚喜吧,這種事情前輩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這便宜不占也太瞧不起精明的知論派學者了!!!

那可是!一筆!巨大的!摩拉!!!

想到拿到手的研究經費,琺露珊內心的小人不免得意叉腰。

“但是真的好突然啊,琺露珊前輩……而且,那個,我才剛剛從沙漠回來呢。”安普爾很想繼續吐槽,但是這個氣勢她微妙地有點反駁不了,隻好弱弱地補充了一句。

“沙漠?沙漠那個鬼地方,真是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琺露珊不停搖頭。

“我是需要一個懂得,嗯,懂得雨林裡各種可食用蘑菇,以及熟悉各種有毒植物的生論派學者來給我幫忙。哦對,是那個長耳朵的小夥子,提納裡給我推薦的你呢。”淺青色雙馬尾的前輩繼續麵不改色地忽悠。

“啊?”

她剛剛還見著提納裡呢,怎麼沒見他說這件事。

安普爾的懷疑度上升了。

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很快忽悠隊友的二號就過來了,這幾天徹底被太太忘之腦後的艾爾海森出現在附近,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長方型的盒子,似乎本來就是來找她的。

“……”

安普爾有些心虛。

她捂著眼睛,眼珠子亂轉,想要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咳咳,那你就再考慮考慮吧,”琺露珊雙手叉腰,笑眯眯地說道,“時不待人啊,年輕人——”

年輕就是好。

琺露珊一邊這麼感慨,一邊笑著搖頭走了。

“安普爾,你的包裹。”灰綠色短發的青年走過來打破了少女的自欺欺人,似乎是覺得這沒什麼大不的事情,回來了也是用很平常的態度跟安普爾說道,“路上碰到的,好像是報社給你寄來的獎品。”

“嗯?”

紅發少女的動作稍微扭捏了兩下,然後就快樂地走到他的身邊,拿過艾爾海森手裡的包裹開始道歉,“不好意思哦,這幾天我都有點忘記你了!”

太太就算說這種話,也總是態度誠實和誠懇。

某種程度上來說,有種理不直氣也壯的可愛。

不過,並不意外就是了。

“……”

他的表情裡似乎有一種原來你忘記我了嗎的小小驚訝,和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會這樣的理所當然。

“如果你跟我住一起的話,會不會對我印象更深刻一點?”還是惦記著和太太一起住的艾爾海森麵色平淡地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好冷的笑話!”小蘋果吐槽。

跟艾爾海森在一起的時候,紅發少女的動作也變得更加自然了許多。她的身體放鬆下來,連表情都活潑了很多,說話的語調也是親近的,微微上揚的,就像是在對他撒嬌一樣。

“但是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裡很高興呢!嘿嘿。”太太抬起頭來看著他,露出了活潑可愛的笑容。

她漂亮的綠色眼睛看起來和小草神很的像,但是在艾爾海森看來,安普爾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可愛。他看著少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紅色毛茸茸頭發,感覺她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艾爾海森撚撚手指,想克製一下自己,但是最後,灰綠色短發的青年麵無表情地放棄了克製。

他摸上安普爾的腦袋,並動作自然地開始亂揉。

反正都結婚了。嗯,他是名正言順的才對。

這樣想著的艾爾海森低聲回答了太太剛剛的話,“嗯……我也是。”

聽到他的回答,紅發的少女眨眨眼睛,想:艾爾海森今天的反應有點慢,但是說的話卻意外很動聽。

“你這兩天在忙什麼?有沒有想我?”安普爾悄悄空出一隻手牽著他,紅發少女跟他分享剛剛的事情:“我剛剛去跟提納裡學長還有賽諾一起聚餐了,嗯,賽諾他的職業是風紀官,也是素論派畢業的學長……雖然有時候他會講冷笑話,但是很好的人哦。”

“嗯。我也認識。”艾爾海森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太太的指腹。

除了安普爾,他其實並不喜歡和任何人有太過親近的動作,但就像是那次初吻開始之後一樣,後來每次在麵對紅發少女時,艾爾海森都隻想觸碰得更多,更久一點。

不知道他的思緒發散到哪裡的安普爾還在繼續說話,“你也認識哇,那有沒有被他的笑話冷到過,不過我笑點實在是太低了,每次我忍不住笑起來的時候,都會被提納裡學長伸手戳腦門呢。”

然後提納裡學長就會歎一口氣,像是覺得他們兩個徹底沒救了一樣。

安普爾覺得她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你笑起來很可愛。”艾爾海森說道。

灰發青年的眼睛很特彆,有點像是貓的眼睛。眼眸周圍的綠色給人一種冷靜感,紅色的瞳孔明明是很熱烈的色彩,平時隻會顯得寒風凜冽。但是這雙眼睛在看向安普爾時,卻莫名柔軟了下來。

“你今天好會誇人哇!!”

回到須彌城的小蘋果在他的手臂旁蹭蹭腦袋,毛茸茸的紅色長發可愛地支棱起幾根毛躁的碎發,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什麼可愛的毛茸茸小鳥了。

“大概是因為知道導師這幾天還沒回來,所以沒有任何作業而產生的快樂感覺吧,嗯嗯。”安普爾點頭,“而且我今天還跟賽諾說了,要是哪天自己英年早逝,肯定是死於導師暗殺。”

紅發少女伸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然後,就被艾爾海森下意識抓住了手腕,他的指尖甚至有一點微微的抖動。

“嗯?”小蘋果呆呆。

灰綠色短發的青年終於做出了剛剛就想做的事情,他伸手把小蘋果完全抱在懷裡,然後把下顎輕輕靠在少女的頭頂。

他的身上沒有什麼香味,隻有很乾淨的,好像常年彌漫在須彌的草木的味道,混合著學者們都很熟悉的書本和墨水的氣息。

讓安普爾感到安心的氣息。

隔著一層薄薄的教令院衣服,她甚至能聽到對方心臟跳動的聲音。

咚咚。

平緩的,穩定的。就像是艾爾海森給她的感覺一樣。

他的體溫暖呼呼的,還有那富有彈性的胸肌,簡直讓小蘋果想靠在這裡睡過去,超級喜歡。

“……不會這樣的。”艾爾海森這麼說道。

不會受害。

安普爾的臉變得紅撲撲的。

她一邊覺得在大街上這麼做實在是沒有公德心,一邊又覺得好像好久沒抱抱了,她好喜歡被艾爾海森這麼擁抱啊。

好喜歡。

特彆喜歡!

“嗯嗯,肯定不會的啦,我都是瞎說的。”她胡亂地點了點頭,“對不起哦,前幾天把你忘記了……雖然還不能這樣住一起,但是不管怎麼說,我現在都好喜歡你呀,你是我的戀人嘛。”

“我現在也有很思念你哦。”安普爾小小聲地說道。

他靜靜地感受著太太的氣息,那莫名甘甜的滋味,以及隻有活著的時候才有的氣息。

灰綠色短發的青年動作不變把她抱得更緊,把想要抬起腦袋來的小蘋果摁住,側邊的劉海自然垂落下來,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到一句低低的道歉,“我知道的,我也一直……一直思念著你。”

“……”

艾爾海森真會忽悠。

安普爾回到家裡還暈暈乎乎的,雖然這種暈乎跟在沙漠裡被太陽曬暈不太一樣,但好像都有點迷迷糊糊的,好像迷迷糊糊地被艾爾海森忽悠去了前輩的考古隊。

咦?

是這樣的嗎?

事情到底是怎麼從抱抱發展到那個地步的。

她抱著腦袋,想不明白。

“喵嗚?”

家裡那隻灰色的貓咪已經身影靈活地跳到桌子,好奇地開始撕咬桌子上的包裹。

“哎!小星星,我來拆包裝啦,你彆亂咬。”安普爾伸手。

小星星是個好奇心十足的貓咪。

比如說,家裡的大多數用品上麵都有它的咬痕。

“這是什麼東西哇……一盒虹彩薔薇的香水,還有什麼,怎麼沒貼標簽,看起來好像是一管雷元素藥劑?”

好小氣的雜誌社。

這麼難的字謎竟然就送一點點的禮物。

安普爾拆開包裹後更加歎氣了,她把那些東西都放到書桌上去,然後整個人就像是被針戳了一下的風史萊姆,泄氣地躺倒在了身後的床上。

這個比喻仔細想想有點惡心。

算了。

換一個吧。

小星星喵嗚喵嗚地叫著,它自然地跳到小蘋果的床上,然後用爪爪拍了拍紅發少女的腦袋,也像是安撫一樣。

“……你也學著人家摸摸頭啊?”

紅發少女捂住自己的臉,想到艾爾海森那個摸摸頭,不由地還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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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錯榜單字數了……所以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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