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還開著,防窺膜下的車廂和晴天白天形成對比,傅明義坐在最裡麵,半張臉隱在昏暗中。
“還要,還要回去……”
傅明義不逼他,也沒有關上車門的意思。
溫潼指頭都絞紅了,最終還是上了車。
車門關上,溫潼雙手攥緊,按在車椅上。
“叔叔,叔叔,我想認您……”
溫潼緊張地說著,耳根都因為情緒激烈而通紅著。
“以後,以後,我會把您,當作親生,爸爸那樣,報答您……”
傅明義沒有回答他。
溫潼低低地垂眼,什麼也不敢看。
他很天真地幻想,如果他們有了乾父子的關係,那麼今後他們的相處就會正常起來,他再也不用擔心受怕了。
“我,我會報答您……”溫潼重複著。
傅明義卻輕笑了一聲。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溫潼拚命地點頭。
“寶寶,”傅明義撫著衣袖上的扣子,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晦澀,“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考慮、考慮好了。”溫潼像是因此獲得了希望,嫩稚的臉龐都恢複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神采。
隻是溫潼沒想到的是,就在不久之後,他坐在男人腿上,肚子被撐得凸起來。
“不是要把我當作親生父親嗎?叫聲爸爸聽聽。”說話的時候,男人還在繼續往裡麵喂。
而此刻,傅明義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烏黑濃密的頭發,最後捧起他的臉。
“以後太遠了,我現在便需要你的報答。”
“我需要你幫我臨摹一些畫。”
——
被翠綠的山林環繞,一棟原生態的畫室靜靜地矗立著。
為了徹底融入周圍的環境,建造用的材料都被改成了木質和青綠色的。
畫室前麵移植了許多熱帶的植物,碩大的葉子,很濃烈的綠色。
花朵也像是加了濾鏡一樣,鮮豔無比,生機勃勃。
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傅明義走在前麵,時而停下來等待溫潼。
“臨摹完,會把鑰匙,還給您,不能收……”溫潼緊張地說。
“不喜歡嗎?”傅明義憐惜地摸了摸門框被纏著的枝蔓。
他精心布置的。
“不,不是……”
“如果不要的話,隻能讓它廢棄在這裡了。”傅明義笑了笑,“也許會成為小動物的棲息地。”
“這也是一件好事。”
溫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隨即意識到,助理並沒有跟過來。
“那位,那位先生……”
“他回去了。”
“沒有車子了,”傅明義忽然斂去笑容,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如果畫不完,我們便不能離開。”
溫潼肩膀開始抖,圓圓的眼睛流露出害怕。
“膽子真小。”傅明義喟歎一聲,打開了門。
大大小小的雕塑,一些知名藝術家的作品,工作台上所需的東西一應俱全,還有一些連溫潼都沒有見過的東西。
溫潼被一幅畫吸引了視線,他不知不覺地走到前麵,失神地盯著。
一個線條組成的男人,從心臟的位置捧出一個人臉。
上麵的人臉是很正常的英俊男性,甚至能從他溫和的眉眼感受到紳士做派,而被他雙手捧著的人臉,雙眼沒有一絲眼白,黑漆漆的,嘴巴也像是黑洞。
“溫潼。”傅明義站在樓梯的拐點叫他。
“臨摹的地方在上麵。”傅明義溫和地笑。
拐點那裡有一扇大的窗子,樹影晃動,光時而打在傅明義的身上,時而被遮住。
溫潼站在下麵看著他,看著他的臉龐時而英俊溫和,時而隻剩下輪廓,眉眼漆黑一片。
上麵的畫室更小一點,也更加安靜,像是森林中的一塊琥珀。
溫潼踩在地毯上,柔軟到腳掌要陷進去。
有座椅,還有可以跪坐在地上的坐墊。
溫潼養成了壞習慣,愛跪坐在椅子上或是地上,這樣會讓他更有靈感,隻有在很累的時候,溫潼才會規規矩矩地坐好。
白布蓋著幾幅等人高的畫作,溫潼猜想,那應該便是他需要臨摹的畫了。
前麵已經展開了乾淨的畫紙。
傅明義拉上了窗簾,房間暗下去一瞬後,又亮起了燈光。
溫潼想,那畫應該是很珍貴的,所以才會特意帶他到這裡,還拉上窗簾,也許是為了讓他可以更加專心。
接著,傅明義掀開了白布。
有些昏黃的燈光下,畫作靜靜地展示著,懷著好奇和欣賞的溫潼緩緩睜大了雙眼,隨即羞躁得耳根和臉龐通紅。
手往後摸索著門鎖,他想離開這裡了。
卻轉頭撞到男人的懷裡,同時哢噠一聲,門被鎖上了。
“剛才已經說過了,畫不完的話,便沒辦法離開這裡。”
傅明義依舊溫和地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