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無聊的。
隨渝原本打算用睡眠打發掉這一段時間,但他很快就發現，這完全不管用。雖然法術生生不息沒有明顯的負麵效果，但血肉自愈時的陣痛和瘙癢還是存在的，而隨渝又不能像之前那樣,痛痛快快地暈過去……
這就很難熬了。
“黑洞……”隨渝輕聲呼喚。
黑洞反應很快：“有事嗎？”
隨渝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他有時候覺得,如果僅僅隻為了完成模組，那麼，調查員也能獨立完成任務。但設置守秘人這個崗位,可能不僅僅隻是為了協助調查員進行調查事件,更重要的是，在這種孤零零又彌漫著詭異氛圍的夜晚，能有個說話的人。
隨渝坐在地上,上半身斜靠著鐵欄杆,他伸出手,清晰地看見月光如水,浸透了他的肌膚,甚至讓指甲蓋都瑩潤著一層珍珠般的光芒。
他已經很久沒有仰望星空了。
更彆提在上萬米的高空，去仰望亙古的星河,他曾經在宇宙深處見過轉瞬如洪水的流星雨,但那隻是一瞥的輝光。現在，隨渝從欄杆切割看到的小塊碎片的星空,仿佛無數明燈靜靜閃爍。
獵獵的穿過塔的走廊。
“怎麼把我喊過來了,又不說話了？”黑洞納悶地問,過了兩秒，他又恍然大悟，用賤兮兮的聲音對隨渝說,“我知道了，你一定是……”
隨渝打斷他：“我找你有正事。”
“你不是要摸魚劃水嗎？”
——你哪兒來的正事啊？
“不是調查模組，而是我自己的正事。”隨渝慢吞吞地回答，“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我記得，調查員可以使用靈感來回憶過去的吧？”
“你想做什麼？”
“我能回憶，這張人設卡是如何學會生生不息的這個法術嗎？”隨意詢問黑洞。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哪裡戳到了黑洞，這位不著調的守秘人竟然很久都沒有回答。
“……我不覺得這是個聰明的行為。”黑洞同樣也放緩了聲音，他不刻意捏嗓子時，聲音就顯得非常低沉，“你隻考慮到靈感成功的情況，如果失敗了呢？”
“我可以多次投骰子啊。”
“好吧，就算你成功了，你也絕對不能保證，你能順利地學會這項法術。我記得，學技能最快的那個調查員好像學習的是遊泳吧？……不過他原本也有一點點基礎，成功了八次，才讓自己在現實中也掌握了遊泳的訣竅。而學法術隻會比這些身體記憶的肌肉技能更複雜。”
“我考慮過了。”
“你肯定還需要瀝乾腦子裡的水。”
“我意已決。”
黑洞似乎還想勸說隨渝，但看著隨渝固執的態度，他也知道，彆看隨渝平時很好說話，懶散又沒動力，但他真正下了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黑洞隻能保證：“我能看著你的。”
金色的靈感骰子出現在隨渝的手中，宛如沙漏裡的沙礫般落下——
“未知人設卡（調查員X）進行靈感檢定——”
“失敗。”
“失敗。”
“……成功。”
隨渝不知道是這張卡本身的智力屬性不高，還是他真的臉真的漆黑無比，硬生生投骰了三次之後，他才忍著靈感失敗後泛起的頭疼，扔出了一枚靈感成功的骰子。
那瞬間，隨渝感覺自己被按進深海裡。
咕嚕，咕嚕，咕嚕。
……
……
咕嚕……
“隨渝”睜開了眼睛，他雖然有視覺，但似乎並不能看清附近，他隻能感覺到自己被浸泡在溫暖粘稠的液體裡，但這並未讓他感覺到安心，相反，他非常難受——
疼痛。
這幾乎貫穿了這次回憶。
他看見附近有晃動的影子，好像有什麼人將手貼在他旁邊，“隨渝”聽不懂對方的話，但好在，他並不是真的返回過去——即便如此，隨渝也隻能從晃動的粘稠的液體裡聽到一星半點的破碎言語：“……失敗了……銷毀……”
什麼失敗了？
……要銷毀什麼？
很快，“隨渝”就以切身體會了對方言語的含義，他被一隻手非常粗暴地掏出來，猛然變冷的外部環境讓“他”感覺到非常不適，“他”不由痛苦地扭動身軀，但仍然避不開對方將他直接扔進了火堆了。
草——
就算明知這隻是回憶，隨渝也在內心罵了一句臟活。但“他”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無力地晃動手腳，任憑火舌舔上柔嫩的肌膚。
劈裡，啪啦。
剛剛被火焰燒著的時候，其實沒有什麼感覺，隨渝很懷疑“自己”的神經有沒有發育完整，緊接著，刺骨的疼痛就破勢“他”哭嚎出聲：“哇啊哇哇哇哇——”
而始作俑者無動於衷。
好疼啊——！
“他”在火焰上徒勞地翻滾著，但這隻是將火星濺到身上更多地方，不一會兒，空氣就開始彌漫起肉香。
意識也漸漸模糊。
就算是尚且未曾明白“何為活著”的胚胎，在這一瞬間，也陡然明白了自己即將死亡的結局。他什麼都沒想，隻是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