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秤不準了(2 / 2)

沉默了許久,劉赤亭這才開口:“吳前輩,想個法子將人身上的傷口掩蓋住,把人帶回封冶山安葬行嗎?否則乘風會一直記著的。”

那位封冶山的大師兄,兩百來歲的人了,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劉赤亭的意思。

不是不能告訴乘風真相,隻是將來乘風要是尋仇的話,去尋誰?已經死了的爹?還是已經死了的娘?還是世上僅剩的一位親人,他的爺爺?

不自覺便喝了一口酒,再轉頭望向三具死屍,劉赤亭咬著牙罵道:“這都是他娘的什麼混賬玩意兒?”

那位吳師兄也坐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呢喃道:“櫟弟……確實是被師娘慣壞了,我們都知道他是咎由自取,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沒去幫他報仇,不是找不到,是根本沒去找。也是因為這個,師娘自絕筋脈,也去了。”

他伸手拍了拍劉赤亭後背,“少年人,有一顆善心到哪裡去都是對的,你說的是不錯,順序應該是該管就管,而不是能管才管。”

話鋒一轉,“可你又怎麼知道,眼前事到底該管還是不該管呢?”

劉赤亭猛灌一口酒,“從前我一直覺得,他人如何與我無乾,我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結果路走的越多,越覺得那杆秤不準了,或許時不時還缺斤少兩。”

青年搖了搖頭,“喜歡自省的人都一樣,天下就缺你這樣的人,可惜我做不了。”

說罷,他一揮袖收起三具屍身,沉聲道:“回去吧,那孩子怕是要哭很久了。”

劉赤亭隻得抓緊長命鎖,起身拍了拍玄陽,輕聲道:“不怪你,不要自責。”

需要安慰的,可不是我們。

季長命又看了一眼劉赤亭,不禁長歎了一聲。

幾人相繼折返,即便早就見慣了生死,劉赤亭將長命鎖遞給許乘風時,心中還是極其不舒服。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孩子由始至終一滴眼淚都沒掉,隻是親手幫他的娘親擦了臉、梳了頭。

次日清晨時,封冶山上便多了個墳包。

或許是怕腐爛的眼睛嚇到孩子,於山主便往臉上綁了個黑布帶,一直牽著許乘風的手,陪著孩子靜默無言。

劉赤亭與季長命坐在幾十丈外,季長命喝了一口酒,詢問道:“不是說有個道理要講嗎?我去半月坡把馬希晴喊出來?”

劉赤亭也喝了一口酒,今夜喝酒極多,但沒有醉意。

“不了,我自己都沒鬨明白,說了也是白說。”

頓了頓,劉赤亭又是一句:“季長命,你知道西蜀有一對魔道夫婦嗎?是以人的血肉魂魄修行的。”

季長命點了點頭,“聽說過,是被莫嘲人重傷了,之後中原的幾個二境巔峰合力才將他們斬殺的。”

劉赤亭灌下一口酒,“那是我的爹娘,但我知道得不一定比你早。我是在個山匪窩裡長大的,欺負人的事兒我見了很多,我也一直被欺負。當山匪的時候,我想過救人,一次沒救下,一次救下了,但代價很大。後來學拳學劍了,我就想著,現在我總可以光明正大去幫我想幫的人了吧?在家鄉的時候,我確實已經可以想幫誰就幫誰了,但現在……有心無力啊!”

說著,劉赤亭站了起來,呢喃道:“總有些人會把彆人當善意當槍使,若人人都如此,天底下哪裡還會有什麼俠士?”

眼見劉赤亭往山下去,季長命趕忙喊道:“離那個十洲武鬥不到兩年了,到時候你去炎洲嗎?”

劉赤亭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必去。”

季長命咧嘴一笑,“那就到時見,場子我會找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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