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發展到無論鄭餘生對什麼東西產生興趣,隻要鄭裕認為不合理,那件東西就會消失。 他曾經很喜歡某個會折紙哄他的女傭,很快那女傭就被調走了——這所大宅裡的麵孔經常變化,唯一留下來的就是同樣不苟言笑的梅芳。
漸漸的,他在這種壓抑與孤寂之中,長到了上小學的年紀,父親正值事業上升期,有那麼一段時間仿佛忘記了他。 鄭餘生便沉默地去念書,五歲時開始養成的習慣,讓他不敢與同學建立關係,生怕新交到的朋友們過不了多久,就會像他的玩具一般憑空消失。
在他的身旁,所有存在都是不確定的,一切都將歸於虛無,活物則都很容易突然死去,正如他的母親。
他的學習成績很好,鄭裕驚歎於以自己一個大老粗的基因,居然生出了如此了得的孩子。 他不停地考校兒子的功課,作為獎勵,每個月會帶他到小弟們的**地去,讓他體驗被幫派中人膜拜,感受那服從的愜意。
父親也不停地朝他灌輸著母親的自私自利與瘋狂,曾有一段時間,鄭餘生差點就被他洗腦成功並痛恨拋下他們父子倆的,鄭裕口中的“那個女人”。
那是他們父子倆的“蜜月期”,鄭餘生在自我保護的潛意識之下,朝父親表現出了臣服,並期望得到他的認可與鼓勵,鄭裕也對自己培養出了這樣的兒子而十分得意。 他天真地以為,父親對他的管束隨著兒子的年齡增長而逐漸放鬆,他們也慢慢地互相理解了。
鄭餘生開始嘗試過正常小孩的生活。
直到五年級的某一天,鄭餘生在放學之後,在同桌的再三邀約之下,與班上同學一起出去吃了一頓飯,為班上的女生慶祝生日,回來晚了,恰好那天鄭裕過來檢查,於是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梅芳的恐懼無以複加,但她始終將鄭餘生擋在自己身後,顫抖著朝鄭裕認罪,鄭裕則漫不經心地玩著一把槍,這讓鄭餘生陰暗的回憶再次襲來。 當然,鄭裕釋放怒火的目的僅僅是威懾,卻讓鄭餘生明白到,這個家裡始終沒有變化。
他再次壓抑住了自己的本性,從那天起,不再向往少年人的自由生活
,大部分時候,鄭餘生處於一個半窒息的狀態之下,呼吸很困難,卻也勉強能活。
**這樣的日子會在何時結束,或會不會結束,母親的靈魂時刻在空曠而幽寂的白樓裡徘徊,每每經過他的身邊時,便會輕輕歎一口氣。
十四歲那年,鄭餘生的身材已經與鄭裕差不多高,喉結發育,開始變聲,也有了不明顯的胡須。 鄭裕認為兒子成年了,無論法律如何規定,按他的規矩來說,就是這樣,於是他給鄭餘生安排了一個特彆節目——在陪他吃過生日蛋糕後,鄭裕讓他回臥室,臥室裡的床上,九年前他母親待過的地方,現在坐著一名身材豐腴,眼裡帶著溫柔笑意的成年女性。
那名女性很熱情,叫他作“少爺”,但鄭餘生能聽出,她的內心深處有著恐懼。
他隻在床邊坐下,注視著她。
“你從哪裡來?”鄭餘生問她。
她十分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回答,鄭餘生卻沒有脫衣服,認真地問起她的生活,問她為什麼到這裡來,是否住在江東,仿佛要與她交朋友般。
她茫然地回答了,末了鄭餘生又問:“你會下棋嗎?”
“不…… 不會,少爺。”她答道:“我沒有學過。”
鄭餘生:“沒關係,聊聊天,你會講故事嗎?給我講點你的故事?或者唱首歌?”
那夜就在平靜之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