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學妹(2 / 2)

縱湧 星火勺 6456 字 5個月前

修長手指勾轉,自顧從煙盒裡摸了根煙,漫不經心咬進嘴裡。

金屬打火機如冰石瞬響,火舌掠著光線躍動,燃起煙絲。

像是剛剛睡醒借著煙草提神,煙霧攪蕩著一身玩世不恭的慵懶。

一截清瘦有力的腕骨搭在窗沿,香煙燃在指間,白蒙蒙煙霧順著上方打開的一扇玻璃,朝遠處飄逸。

淡淡的煙草味,混著薄荷冷冽散在風裡。

薑洵手一鬆,門鎖關合。

餘音悠長,周嶼程正好回身,朝這邊看過來。

不經意的對視,薑洵半個身子僵住。

周嶼程輕撣煙灰,眉眼之間染著一絲倦怠,目光漫不經心往下一掃——

“裙子。”

沉磁聲線回蕩在她耳畔。

沒反應過來。

“成藝術品了。”他散漫道。

薑洵回神,一低頭看見裙擺上的數點墨跡。

綻開的、浸潤的灰,被光線照著,好似攀上心尖的一點熱。

她手指攥緊裙側,抬眸望去。

安靜兩秒,聲音像羽毛飄落:“謝謝,我回去就洗了。”

周嶼程嘴角弧度很輕,笑意有淺淡的嘲,似乎在說這也沒什麼好謝。

半側著的臉迎著暖陽轉了回去,視線落向窗外。

陽光安靜下來。

長廊兩側掛著十六幅水墨畫。

她與他的背影之間,隔著十六幅水墨畫的距離,和大片難以計量的模糊光影。

仿佛永遠不會有交集。

曾幻想過無數次靠近,現實中的選擇卻是後退。

薑洵從反方向離開。

感冒尚未痊愈的輕咳聲回蕩在樓梯間,一步一頓,像指尖落錯了琴鍵。

恍恍惚惚下到一樓,她停在一麵裝飾鏡前,回憶著方才在書畫室裡,自己的頭發究竟亂了幾分,裙擺究竟是何時弄臟的,在他麵前到底有幾分不自然。

可惜她心跳悶悶,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今天是第一次,在學校裡遇見周嶼程。

真正的初遇是三年前。

也是銀杏飄落的初秋,薑洵進入淮京實驗中學。

老牌名校總是被人津津樂道,話題無外乎門檻高,有分水嶺,裡麵的學生上下遊不兼容,一種習慣豪車接送,另一種擅長埋頭苦學,每天教室寢室兩點一線。

薑洵是第二種。

報到那天,林燕芳赤著腳爬到寢室上鋪,給她掛蚊帳、鋪床單。

六人寢裡話語起伏,舍友家長都千叮萬囑:“少吃那些垃圾食品,想吃什麼爸媽做好給你送過來,缺錢了也記得說,彆跟同學亂借啊!”

隻有林燕芳對她說:“認真學,彆糟蹋家裡的錢!”

音落,不熟識的舍友紛紛看過來,眼裡閃過一絲嘲弄。

薑洵一聲不吭,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手裡一件秋裝越攥越緊。

高中生活於她而言,是難以融入的宿舍小集體,是從南方小城初來淮京市的微微窘迫。

薑洵以前不知道,原來大都市的花錢方式真的如流水,一個洗臉盆就能抵她三頓飯錢。

報到一周後,她校園卡裡預存的錢已經不剩多少。

夕陽落下,她走在籃球場旁談笑起伏的小道上,用酒紅色的老人機給林燕芳打電話:“媽,我卡裡沒錢了,可以給我轉兩百塊錢嗎?”

聽筒裡反應了會兒,聲調高揚:“這才多久?你是不是亂花錢了?你知不知道實驗中一個入學名額就花了我們家多少錢?”

薑洵攥緊手機,傻愣愣站在原地。

莫名的,心口被人掐了一道。

“我沒有亂花錢。”

電話那頭冷哼:“高中生不一樣了,學會頂嘴了是吧?”

迎麵而來的風混著細沙,薑洵一陣鼻酸。

“我沒——”

砰!

一個東西朝她砸過來,正中額頭。

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摔倒在地,罪魁禍首彈落在她兩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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