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麼可怕而敏銳的感覺。
狐柒有點不知該如何應答。
燕安淮的記憶還不能被刺激,但是他也不想讓燕安淮覺得自己是個替身,他可不能讓這麼可愛一小孩因為覺得自己是替身而難過。
他絞儘腦汁地想找出一個完美的借口,燕安淮卻一眼就看出了他這未加掩飾的情緒。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重新把狐柒抱住:“放心啦,我沒覺得有多難過,我隻是想找到一點實感,見你這樣的反應我反而安定了。”
狐柒從他懷裡探出個腦袋,看起來將信將疑。
燕安淮揉揉他身上的毛,繼續說:“我與星河仙尊天差地彆,能與星河仙尊相似應當說是我的福源。而且我知道師尊他們是想避免我在這方麵多想的,假如他們真的僅僅是把我當作替身,大可以五峰主的名號來為我舉辦典禮,也可讓我直接入住星河仙尊的居所。”
“我會這麼問,也隻是想找一點真實感,無緣無故的喜歡總是令人不踏實。人貴有自知之明,我並不認為僅憑外貌便能使我獲得這麼多的關注。”
狐柒看著月光下,燕安淮被披上一層銀紗似的朦朧美人麵容,慢吞吞地變換起形態。
“我覺得憑你的外貌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當年燕安淮擔了個“修仙界最大叛徒”的名頭,被無數人唾罵,背了無數個莫名其妙的罵名,都絕對不會有人敢說他的樣貌。
星河仙尊可一直都是修仙界公認的第一美人。
狐柒又繼續誇:“而且你性格也很好!比君望月那個大冰塊好得多。如果不是我現下□□受損隻餘靈體,我定然要拐你當我徒弟,哪裡還輪得到君望月。”
“那我可要謝謝你的好意啦。”燕安淮被狐柒逗樂,但顯然並未把他後半段話當真。
狐柒沒強調自己話裡的真假,畢竟以他現在的形態,挖牆腳的資本都沒有。
他又飛到燕安淮臉頰上輕蹭幾下,安慰他:“總之,你也很好,不用妄自菲薄。我們最終喜歡的人都是你呀。”
“嗯,我明白的。”燕安淮拍拍狐柒的腦袋,讓他放心,“我對我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而且其實他並不討厭星河仙尊。
燕安淮沒有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登天梯幻境是他與星河仙尊的唯一一次接觸,他對於那股溫柔的氣息有天然的好感。
他是真的認為,能與星河仙尊相似,是他的機緣與福氣。他也該更加努力,不丟了星河仙尊的麵子才是。
燕安淮漸漸平靜下心緒。
他與狐柒道了晚安,總算回到床榻上休息,為明日的拜師大典養精蓄銳。
月色悄然落入屋內。
屈膝坐於屋頂上的君長清聽到屋內重歸靜謐,又過了小半會兒才離開屋頂,同往常一般推門步入房間內。
狐柒窩在床邊一個單獨的小窩裡睡得安穩,燕安淮也已經入睡,與往日一樣睡得並不是那麼安然。
君長清知道他魂魄殘損導致夜間睡不踏實後,便習慣了每晚過來為他梳理體內紊亂的靈力。
隻是今晚在進屋前,他便聽到了燕安淮與狐柒的交流。
沒想到還是讓他的小徒弟感到不安了。
君長清在心底歎息一下,立於床榻邊靜靜描摹燕安淮睡顏。
因為燕安淮是三歲就被撿回來的,在燕安淮小時候其實君長清就有了偶爾於夜間到燕安淮房中來看看的習慣。
十四五歲之前的小燕安淮夜間總是睡得很香甜,如同現下這般對他的到來毫無所覺,平日有事也總是習慣來尋求他的意見。
但是自從他閉關又出關以後,已經格外沉穩的燕安淮也變得警惕起來,他才行至門口便會被察覺,於是就收斂了夜間的習慣。
在燕安淮還魂之前,他們之間的距離被疏遠,似乎就是從那時候起的。
在這十八年間,君長清無數次在想,倘若他能彌補燕安淮這段時間的缺失,是不是結局就真的能夠不一樣。
如今他真的有了這樣的機會,卻又不知到底該如何做。
不知該如何,才能讓他的小徒弟放心向他傾訴所有的不安。
君長清伸出指尖,點在燕安淮眉心,如往日一般以溫涼的靈力為他梳理經脈間的雜亂無章,為他驅散夢中繁雜的思緒。
皺起的眉梢漸漸鬆開,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溫度與冷香,熟睡中的燕安淮無意識地伸手虛握住君長清逗留的指尖,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依戀。
若是在清醒之際,也能得到這樣毫無保留的依賴就好了。
君長清抽出自己的手,在燕安淮腦袋上輕輕揉了一下。
“你多依賴我一點,也是可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