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室內許良娣痛苦的慘叫聲,花顏的聲聲控訴,讓屋內氣氛越來越凝重。
“李側妃你可有話說?”
花顏話音甫落,王妃就堪似迫不及待地疾聲厲色道。
不等李側妃說話,眾人中走出一女子,對著王妃徐徐行了一禮,若薑韻沒看錯的話,在這女子站出來時,王妃幾不可察地擰了擰眉心。
“陳氏,你這是要替李側妃求情?”
薑韻稍驚訝,看向那淺綠色裙裝的女子,這就是陳良娣?
不過薑韻也不是那麼意外,陳良娣是李側妃的人,如今李側妃落成這般,陳良娣不可能不站出來為其說話。
陳良娣臉色沉重,但話卻不緊不慢:
“王妃娘娘言重了,若側妃姐姐當真推了許良娣,致使許良娣如今模樣,妾身自不敢替側妃姐姐求情。”
王妃臉色稍緩,卻也未徹底放鬆,眯眸道:“既如此,你這又是作甚?”
隻見陳良娣搖了搖頭:
“可如今側妃姐姐和許良娣的人各執一詞,妾身覺得還是應該多方查證,而不是聽這奴才一麵之言,就給側妃姐姐定罪。”
陳良娣一番說辭看似不偏不倚,可誰都知曉她是在幫側妃說話。
單看陳良娣話中對側妃和王妃的稱呼,就可聽出親疏之彆。
“陳良娣此言差矣。”
倏然有人出聲打斷了陳良娣,薑韻稍稍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說話的人,薑韻有過一麵之緣。
正是之前曾來前院送湯水的蘇良娣。
蘇良娣一身雲織錦緞,盈盈走出來,她眸眼稍垂,即使是在反駁陳良娣的話,也依舊溫溫柔柔的:
“眾目睽睽之下,側妃姐姐和徐姐姐對峙,如今證人已在,花顏是徐姐姐的貼身婢女,她必然比我們都不願徐姐姐受委屈,若她的話都不可信,那還有誰的話可信?”
她輕輕繞繞地歎了口氣:“許姐姐還躺在裡麵,情況不明,兩位姐姐又何必隻顧著推卸責任?”
一句話,將陳良娣的說辭打成了推卸責任。
蘇氏本就生得嬌柔,臉上掛著擔憂,似是對裡麵的許良娣十分真心實意般。
李側妃忽地抬起頭,眯眸看向蘇良娣,她輕嗤一聲:“原來查清真相,在蘇妹妹眼中,就是推卸責任?”
“難不成,隻有本妃將這罪名認了下來,才是理所當然?”
她這番話說得嚴重了些,蘇良娣抿了抿唇,堪堪移開視線,不敢應下這話。
就在事情僵持時,外間終於有了動靜。
珠簾被掀開,付煜攜著一身涼意踏進來,他冷眼掃過室內,壓著沉色薄怒:
“許氏如何了?”
王妃被扶著走下來行禮,付煜聽著內室的痛呼聲,他壓住心中的不耐,親自扶起王妃,視線掃過地上跪著的李側妃時,眉心擰了起來:
“側妃怎麼跪在這裡?”
王妃心中剛被扶起的那番欣喜還未升起,就儘數褪去。
她眉眼情緒寡淡了些許,她不信殿下回府後,會沒人向他稟報發生了何事。
可偏生殿下明明知曉,卻還是問出了這一句話。
薑韻偷覷了眼王妃的臉色,心中暗自搖了搖頭。
王妃太急著給李側妃定罪,根本沒想過,這番行為,是否讓殿下不喜。
又或許是,對於王妃來說,打壓李側妃才是重中之重。
劉福一五一十地將剛才的事稟明,付煜眉心越皺越深,等劉福說罷,他朝張盛稍頷首:
“查。”
張盛領命退下。
王妃眉眼的歡喜早就淡了下來,她垂眸,稍有動作,就將手從付煜掌心掙脫了出來。
李側妃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不拔不快。
可殿下雖寵她,但對李側妃卻十分縱容。
有時,王妃根本分不清,殿下縱容李側妃究竟是因其膝下孕有長子,還是隻因為李側妃?
不管是哪個答案,對於王妃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付煜隻似停頓了下,對於王妃的動作,卻沒有任何表示,直接轉身進了內室,去看許良娣的情況。
薑韻明顯看見李側妃眸色稍有些凝滯。
遂後,薑韻心中也浮上些許不解。
殿下看似不信李側妃推了許良娣,派了張盛去查,可卻仍舊讓李側妃跪在原地,甚至都沒說一句安慰的話。
沒叫李側妃好受,也沒讓王妃舒坦。
薑韻不著痕跡朝屏風處掃了一眼,付煜就在屏風之後看望許良娣。
心中不住猜測著付煜的用意,可想了半晌,卻依舊沒有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內室許良娣的痛呼聲停了下來,隻堪堪短短時間,就傳來女子壓抑欲絕的哭聲。
須臾,太醫一臉不好地退出來。
猜到了什麼,薑韻低了低頭,掩住心中的駭然。
內室中,隔著屏風和珠簾,從太醫口中得知了結果後,許良娣撲在付煜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攥付煜衣袖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殿、殿下……妾身無用……”
許良娣是江南人,一口軟糯小調平日甚得付煜歡心。
她生得模樣也好,明眸皓齒,柳眉稍稍一彎,就甜糯得不行,她平日裡總掛著軟乎乎的笑,如今卻淚珠子如何也止不住。
付煜臉色冷沉得駭人,他掩下眸中一閃而過的沉痛,撫在許良娣發絲上的動作卻甚溫柔。
許良娣哭著搖頭,仰著巴掌大的白淨臉蛋,抽噎混亂地問他:
“疼、全是血……殿下可看見了?全是血……全、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