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旬回府後, 想起薑韻的反應,總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在府中遇見衛椋時,他倏然愣在原地。
“看什麼?”
暗啞低沉的猝然響起, 衛椋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習慣著一身暗色衣裳,負手而立,即使不說話,渾身也讓人壓抑得難受。
衛旬頓時回神,他覺得剛剛閃過那抹想法有些荒誕。
可……
衛旬抬眸, 細細打量衛椋眉目。
衛椋可以說是衛氏五官模樣生得最精致的人,他生母就是因容貌而進的府,進府後甚得祖父寵愛,甚至可以說, 衛椋如今這副唯我獨尊的性子, 就是被祖父寵慣出來的。
可後來,祖父察覺到衛椋性子些許扭曲時,已經管不了衛椋。
甚至,祖父也舍不得去管他。
衛椋生母去世後, 祖父對其所有的思量就隻剩了衛椋。
薑韻眉眼精致, 任是何人都不能睜眼說瞎話, 說她長得不好。
衛旬之所以怔住, 是因剛剛那刹那間一瞥,他竟覺得衛椋和薑韻的眉眼像了七分。
可如今再細看, 他卻尋不出那分感覺。
衛旬許久不說話,衛椋虛虛眯起眸子,將適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在看什麼?”
衛旬擰眉, 堪堪問道:
“侄兒有一事想問三叔。”
衛椋淡淡地收回視線,若非衛鈺一事,他往日很少和衛旬有交流。
不為其他,隻因衛旬是徹徹底底的岐王黨。
隻念著他儘力尋衛鈺一事,衛椋還是稍稍頷首:
“說。”
衛旬沒察覺到他神色變化,還在驚覺今日的衛椋好說話:“三叔可還記得,堂妹樣貌是更像三叔些,還是……”
後麵的話,衛旬堪堪噤聲。
畢竟,他也不知該如何去稱呼衛鈺的母親。
好在他的話即使未說儘,也足夠旁人聽得明白他的意思。
衛椋眉眼頓時陰沉下來。
過了好半晌,就在衛旬以為自己又犯了他的忌諱時,衛椋才開口:
“像她母親。”
否則,他也不會在那時,不願再見衛鈺一麵。
說罷,衛椋眯眸看向衛旬:“你查到了什麼?”
若非查到什麼,衛旬不會忽然問起此事。
衛旬沒有證據,根本不敢將薑韻和衛鈺牽扯在一起。
畢竟如今薑韻的身份也不簡單,而是岐王府中有孕的後院主子,衛椋的確稱得上位高權重,可如今薑韻身份也稱得上一個貴字,誰讓她攀上了皇家。
衛旬苦笑著搖頭:
“讓三叔失望了,侄兒隻是今日遇見了一個和三叔幾分相像的女子,遂才多問了一句罷了。”
衛椋眉眼情緒淡了去:“她更像她母親。”
換句話說,衛椋根本不認為衛旬看見的是衛鈺。
他十餘年未見衛鈺,但他印象甚深,他的衛鈺和她的娘親眉眼間足有七分相像,一舉一動間皆有那女子的身影。
衛旬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也頗覺得自己魔怔了。
這世間相像的人許多,他怎麼就將薑韻和衛鈺牽扯在了一起?
莫不是最近查找衛鈺太耗心神,才將任何不對的人皆懷疑上了?
隻不過,薑韻的反應還是在衛旬心中留下痕跡,他擰起眉眼,又問了句:
“不知三叔可有那人畫像?”
遍尋莫府,也找不到莫蓉的一張畫像,自從十餘年前,整個莫府就當莫蓉死了。
這件事過了那麼多年,莫蓉身為女子,雖名聲遠傳,但真正見過她的人,卻沒有幾個。
所以,至今為止,衛旬還不知莫蓉長得何模樣。
他也有些幾分好奇,能讓衛椋隻見一麵,就強取豪奪,甚至十餘年久久不忘的女子究竟長了何種傾國傾城的模樣?
衛椋臉色一僵,眸中漸漸染上陰鷙:
“你問過這個作甚?”
這些年根本沒有人敢和衛椋提及莫蓉。
衛旬頂著他的視線,不卑不亢道:“三叔想尋堂妹,可如今唯一的證據,就隻有三叔說的,堂妹和三嬸極像,可侄兒如今連三嬸是何模樣都不知道,該如何尋人?”
衛旬最終還是喚了莫蓉為三嬸。
衛椋呼吸沉了幾分,卻未曾反駁。
不知過了多久,長廊上氣氛十分凝靜,他才乾澀出聲:
“……有。”
衛旬抬頭看他,沒再說話,可他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衛椋倏然冷下臉,轉身離開,隻撂下一句話:
“過幾日,我讓人給你送來。”
薑韻根本不知衛府中發生的事,她被鈴鐺堵住了廂房中,剛用了安胎藥。
她被苦得小臉皆蹙在一起。
鈴鐺替過一杯清水給她漱口,還在碎碎念念:
“殿下這次可生氣了,讓奴婢盯著姐姐用藥,不得胡思亂想。”
薑韻無奈。
她攏了攏眉心,在鈴鐺不斷的話中,想起今日的事,心中輕歎了口氣。
薑韻素來不愛和付煜撒謊。
她清楚地知曉,一個謊言總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謊,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真相大白那天。
她今日騙了付煜。
用在薑府的身世,將今日的事態糊弄了過去,可不代表,她身世曝光那日,就無事了。
遂頓,薑韻扯著唇角搖頭。
這世間知曉她不是薑韻的人,皆不在世上了,她有什麼可擔心的?
另一側的付煜,剛出府就停了下來。
張盛頓住,不解地看向付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