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自然是派人去請過了,隻是姐姐說她身子不適,今日就不過來了。”
身後雅絡輕抵了下她後背,薑韻堪堪垂首,不著痕跡地抬手掩了掩唇。
她有時真不懂,殿下究竟是如何想。
明明平日裡那般寵愛李側妃,卻總在李側妃最得意時候,提醒她身份。
她若是李側妃,恐是會在心中待付煜惱得要死。
李側妃也是深呼吸了口氣,才緩過來,隻那一句話,旁人原先看向她那些羨仰視線就變了。
就是這時,忽然有人開口道:
“往年這時,妾身們都在聆聽王妃娘娘教誨,今日不見王妃,妾身心中尚有些不習慣。”
薑韻和眾人皆看向說話人。
一個穿著綠夾襖半裙女子,頭上隻戴根玉簪,青絲皆束起,和其餘溫溫柔柔女子不同,這般她看起來較為清爽利落。
許是沒想到眾人會都朝她看來,女子頓了下,才乾巴巴地添了句:
“隻盼著娘娘身子可以早些好起來。”
薑韻耳邊傳來雅絡低語:“那是貴妾餘氏。”
薑韻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她對這個貴妾餘氏有些印象,鈴鐺和她說起這位餘氏時,臉色有些難以言喻。
餘氏是武將之女,許是家風影響,即使生得一副纖細模樣,卻學不來那種嬌滴滴作態,剛進府時,心直口快地憑一張嘴得罪過不少人。
她鬨過不少笑話,甚至還受過王妃處罰。
罰得多了,也就學乖了,知曉自己說話許是不討喜,她就很少往人前湊。
但不知為何,殿下待她卻是不錯。
下一刻,薑韻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輕笑,她垂眸看去,就見付煜勾了勾唇角,舉起杯盞,對餘氏道:
“王妃一人在院中也是無聊,你既想她,不妨明日去陪王妃解解悶。”
餘氏臉色差些僵住。
相較於王妃,她對李側妃更怵些,所以才會說出剛剛那番話。
入府後,她不得禮數,王妃罰她,隻是罰跪這般,可李側妃卻是最會磨人,尋著她錯處,總讓她抄書。
她平日最不耐就是看書寫字。
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她就真喜歡王妃了。
餘氏堪堪擠出一抹笑:“娘娘身子不適,妾身粗手粗腳地不懂規矩,彆碰著氣著王妃,妾身還是不去了。”
付煜隻掃了她一眼,算是默許了她推辭。
李側妃不動聲色地稍擰眉。
她一直不明白,餘氏這般粗魯女子,殿下為何會對她有幾分恩寵。
薑韻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許是旁觀者清,薑韻大概能猜到些付煜心思。
後院中皆是這般溫溫柔柔、嬌嬌滴滴女子,即使付煜再喜歡這般類型女子,也總會有些膩味。
忽然這其中出現一個與眾不同女子,可不就入了付煜眼?
薑韻剛進府時,對此情形也曾擰過眉心。
可她以這般姿態和付煜已經相處了三年,她這時再去換個方式待付煜,那也過於虛假了。
而且,偽裝總會露陷,她隻能以她最舒適平常狀態去麵對付煜。
薑韻垂著眸眼抿唇,她稍攥緊了手帕。
付煜放下酒杯時,餘光不經意掃到身旁女子絞著帕子手指,他動作似乎頓了下,又似乎沒有。
他抬眸,和往常一般,隻不再和餘氏說話,他平靜道:
“用膳罷。”
眾人皆等著他這聲吩咐,舞台上伶人湊樂起舞,李側妃也終於又揚起笑臉,她嬈嬈地端起酒杯:
“殿下,妾身敬您一杯。”
兩人年少相伴著走來,付煜沒有不接她這杯酒道理。
紅燈籠透著暖光,付煜眉眼也似多了些溫和,他端起酒杯,道:
“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
李側妃險些鼻子一酸,這些日子心中埋怨和不滿,幾乎要隨他這一句話皆散了。
她仰頭飲儘杯中果酒,才輕哼著道:
“都是妾身該做,哪當得起殿下一句辛苦。”
蘇良娣看得眼熱,她也舉杯,柔柔道:“妾身也敬殿下一杯。”
對蘇良娣,付煜眉眼溫和就似散了去,他稍頷首,沒說什麼,端起了酒杯。
蘇良娣見狀,捏著酒杯手稍緊,臉上似有些黯然,卻也舉杯一飲而儘。
許良娣就坐在蘇良娣身旁,若是往年,李側妃後敬酒皆是她。
可如今蘇良娣搶在她之前,許良娣心中原還抱著希望,可她卻眼睜睜地看著殿下什麼都沒說就應下來。
甚至,都沒有朝她方向看一眼。
就在許良娣心情難受地時,忽地她聽見殿下聲音:
“許氏,你身子剛好,本不該飲酒,但今日你生辰,許你少喝些。”
許良娣一愣,才反應過來殿下是在和她說話,她側頭覷看,原來陳良娣已經敬完了酒,三位良娣隻剩她了。
許良娣些許紅了眸。
人在過度心涼後,得一點溫度都會覺得歡喜若狂。
許良娣就是如此,明明殿下之前那般不顧及她,如今隻是主動提了她一句,她就忍不住舉杯,眸子緊緊盯著付煜,道:
“妾身謝過殿下關心。”
付煜沒多少表示,隻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
待節宴快至結束,李側妃眸含期待地看向付煜:“殿下,今日晚了,殿下待會休息在何處?”
雖是問句,但李側妃意思不言而喻。
按規矩說,每月初一和十五付煜皆該留宿在正院中。
但許氏比王妃先進府,每年元宵這日又是許氏生辰,往年這日付煜皆是留宿在許氏院子中。
可今日辦卻是節宴,而不是許氏生辰宴。
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殿下也未必會去許氏院子中,而王妃又懷有身孕。
所以,李側妃才會有此一問。
許氏也透著期待和不安地看向付煜。
付煜抬手捏了捏眉心,看似溫和,卻誰意都沒順著:
“前院還有事。”
一句話,就決定了去處。
李側妃和許氏臉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許氏,往年這日殿下皆去她院子中,今日卻不去了,這一點讓她渾身發冷。
付煜說完這句話,就直接起了身。
李側妃本是心中不虞,但她餘光看見許氏神色,忽然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她站起身恭送殿下離開後,輕飄飄地睨了許氏一眼,她什麼都沒說,掩唇輕笑了聲轉身離開。
這一聲笑,如同一巴掌般,狠狠打在許氏臉上,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前院中,今日付煜喝不少酒,似是不舒服,眉心一直緊擰著。
房間點著燈盞,薑韻伺候他洗漱完,就準備如往常般退下,倏地,薑韻錯愕地回過頭。
她垂眸看向被付煜拉住手臂,堪堪無措喊了聲: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