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和她感同身受,那一抹同情的憐惜,不過是在她傷疤上撒鹽罷了。
薑韻冷淡地問他:
“衛公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女有彆,他站在珠簾外,衛旬輕輕拱手:“薑良娣當真不知我的來意?”
隻一句話,就讓薑韻輕變了臉色。
她猛然看向衛旬,衛旬一動不動地和她對視。
不知過去了多久,薑韻收回視線,她看向一旁若有所思守著她的劉福,低聲請求:
“劉公公,讓我和衛公子單獨說會兒話。”
劉福下意識輕擰眉。
不待他反駁,衛旬就道:“我就站在這裡,劉公公在門口就可看到我。”
男女大防,衛旬是想確定一些事,卻沒想害死薑韻。
劉福和衛旬的關係本就不錯,如今薑韻和衛旬同時對他請求,他搖了搖頭,最終還是退了下去,隻下去前,他好似頓了下,低聲說:
“薑主子有事就喊奴才,奴才就在外麵。”
聽了這話,薑韻尚未有反應,倒是衛旬不動聲色輕挑了下眉梢。
他不著痕跡地掃了眼薑韻,眉若驚鴻,皆似一筆一畫精心描繪出來般,輕易就能叫男人動心,斷了根的男人也依舊有男人的心思,饒是他,初見薑韻時,也未必心中沒生過了漣漪。
至少在王府中見到薑韻對付煜嬌憨輕嗔時,他也曾對付煜生過一抹羨慕。
衛旬心想,若薑韻心思再深點,怕是當初根本不用出宮。
隻可惜,她一門心思皆用在了付煜身上,相較而言,若她是將這些心思用在宮中那位身上,恐是會條更輕而易舉的捷徑。
劉福退下後,薑韻輕輕彆開臉,那顆美人痣露在衛旬眼前,她似眉心攏著憂愁和苦悶,她輕聲道:
“衛公子何必緊逼?”
她一次次閉口不提,不就是不想承認身份?
她不信衛旬看不出來。
可衛旬都追到了這裡,她再否認,已經沒了意義。
美人蹙眉,總叫人心生憐惜。
衛旬頓了下,才低下頭道:“薑良娣本該喚我一聲堂哥。”
這一句話,頓時將薑韻藏了許多年的身世捅破。
薑韻臉上倏然褪儘了血色。
衛旬難得卡聲,他查過薑韻的遭遇,自然知曉她為何是這樣的反應。
衛旬有些苦笑:
“我知道三叔對不起你,可受人之托,請薑良娣見諒。”
衛旬猜到薑韻可能不想承認身份,但衛旬卻不可能如她的意。
說衛旬冷心也好,說他世俗也罷。
不論因她是衛鈺,還是因她剛誕下了殿下的子嗣——衛府需要薑韻。
小公子身上流著衛家的血。
即使如今小公子被王妃撫養,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衛氏既然早早就選擇了站隊,自然不會是淡泊名利的性情。
衛旬很清楚,想要獨善其身的前提下,是有足夠的話語權。
衛椋位高權重,可衛氏卻沒有什麼可以牽製衛椋的人或事,隻要薑韻在,哪怕為了薑韻日後的前程,衛椋都要對衛氏有所顧忌。
皇權集中,衛椋握著聖上的親衛軍,也是除了將軍府以外,唯一一位手中有兵權的人。
不止眾多皇子知曉衛椋是塊香餑餑,衛氏也知曉。
哪怕最後是付煜上位,對衛椋也要忌憚幾分。
這份忌憚,如今尚說不出好壞,但若有人總在他旁吹著枕邊風,再壞的事,也可能會變成好的。
衛旬從不小看一個女子的作用。
所以,衛旬對薑韻說:
“若薑良娣今日是衛良娣,可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後院女子的看不起,王妃的肆意陷害,甚至付煜毫無顧忌的處理分配,追根究底,不過是因薑韻並無靠山,隻憑付煜一點垂愛,還不值得旁人忌憚。
畢竟,這點子垂愛,付煜說收回就收回。
到時,薑韻依舊是一無所有。
付煜的話現實得讓薑韻有些難堪。
她啞聲半晌,忽然仰起頭,任由眼淚掉下來,可薑韻卻是笑出了聲:
“衛公子可知曉,我如今最後悔的是什麼?”
女子輕側頭,稍睨過來的視線,透著股薄涼和冷意,卻饒是風情,莫名的,衛旬竟覺得這樣的她,比之前那副溫順的模樣,更叫人移不開眼。
她自幼生長在江南,來到長安後,刻意去學著長安話,為了不暴露身世,一直很少去說江南語調。
如今,薑韻沒了顧忌,她輕聲細語的,用的是江南女子軟糯的語調,一字一句似貼在人心坎上糯喃:
“我最後悔的,就是我不長記性。”
明明被人拋棄過一次,卻又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她蠢笨得以為,隻要是憑她自己得來的喜愛,就不會消散。
可這份喜愛,依舊不過是在寄托旁人罷了。
薑韻看著衛旬,她姣好的眸眼微彎,卻不覺一絲笑意,隻透著浸心的涼:
“事不過三,我不會再信旁人了。”
衛旬看著她臉上的笑,呼吸輕輕一滯。
女子卻在這時偏過頭,對他彎眸糯聲道:
“但我卻可以和衛公子做一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