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動靜自然瞞不過禦前。
付煜還未用午膳,就知道了今日禦花園的動靜,他麵無表情,眼皮子都未掀一下:
“何氏既覺得三品修容不配處置她,那就把她降為寶林。”
何嬪敢拿皇後壓薑韻,不過是因兩人位份差得不多,付煜有些不是滋味兒,若非一年前那件事,如今薑韻貴為伶妃,大可協理後宮,那至於一個小小嬪位都敢頂撞她。
付煜忽然起身。
張盛一愣:“皇上這是去哪兒?”
“朕去看看她。”
得。
即使沒有說是誰,張盛也猜得到,能讓皇上這個時候冒著正陽往後宮的,除了晗修容娘娘,還能有誰?
付煜到了承禧宮時,聽見裡麵一陣歡聲笑語。
他詫異地挑了挑眉梢,見劉福臉色有異地想進去通報,他抬了抬眸,劉福立刻站住,無聲地行了一禮。
付煜覷了他一眼:
“裡麵是何人在和修容說話?”
劉福恭恭敬敬地低眉順眼:“回皇上的話,是今日剛入宮的洛嬪主子。”
洛嬪?
這次入宮的妃嬪中,隻有兩位得以封嬪,況且她還姓洛,付煜自然有印象。
付煜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
劉福見他沒了問題,稍退後一步,高聲道:“皇上駕到!”
殿內的歡聲笑語倏然沒了聲,付煜仿若沒有察覺到,隻是眯眸睨了眼劉福,若有似無地冷哼一聲。
劉福越發垂了垂頭,隻當沒聽見這聲冷哼。
他如今是修容娘娘的奴才,合該事事為娘娘考慮。
內殿,薑韻正和洛瑜說著話,洛瑜還有些氣不平,對何嬪碎碎念,隻道薑韻的懲罰太過溫和,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薑韻無奈搖頭。
何嬪沒有直麵對她不敬,她也的確沒有掌宮的權利,就如賢妃所說,這後宮可還有位定海神針呢,容不得她過於放肆。
忽然劉福一聲通傳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洛瑜揶揄的視線頓時睨過來,低聲說:“在家時,就聽說晗修容一進宮就得聖寵,瞧瞧,這還未到午膳時候呢,就有人眼巴巴地趕過來了。”
薑韻頗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洛瑜倒底有沒有意識到,現在來看她的男人,日後也是她的夫君。
說話間,付煜掀簾進來,話音先傳:
“離得老遠,就聽見你們說笑的聲音,在說些什麼?”
薑韻和洛瑜同時服身行禮,付煜兩步跨上前,扶起薑韻:“你身子弱,無需多禮。”
說罷,視線才掃過洛瑜,付煜態度尚算溫和,若有似無地輕點頭:
“起來吧。”
“謝過皇上。”洛瑜掃了眼付煜緊攥著薑韻的手,不動神色輕挑了下眉梢。
她很識趣,知道皇上來這兒是為甚,當下就告辭:
“嬪妾今日剛入宮,宮中還有很多事要嬪妾打理,改日再來和娘娘敘話。”
這邊的付煜已經在問她今日身子可有不適,似乎當洛瑜不存在般,若是旁人,薑韻對付煜這番態度自然受用,可洛瑜促狹的視線掃過來時,薑韻心中就隻剩尷尬。
薑韻臉頰稍透了些嫣紅,訕訕地說:
“那我就不留你了。”
她本想留洛瑜用午膳,如今計劃皆被付煜的到來打亂。
可某人卻沒這個自覺性,漫不經心地坐在榻上,好整以暇地抬頭正看著她,還在問:
“可傳了午膳?”
薑韻一噎,沒好氣地道:“皇上今兒個怎想起來臣妾這兒了?”
付煜有些莫名其妙。
女子剛剛和洛嬪說話時,那叫一個溫柔和輕細,怎到他這兒,態度就轉了個大彎?
不過女子這次回宮後待他的態度一直都不算好,付煜也有些習慣了,不著痕跡地摸了摸鼻子說,似若無其事地說:
“聽說今日何氏惹你不開心了?”
薑韻一頓,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招來劉福,讓他去傳午膳,才垂下眼瞼,輕聲說:“皇上不是都知道了,還問臣妾作甚?”
其實這個問題,她也不好回答。
說有,但也不至於,說沒有,她也不想放過何嬪,所以就這般模棱兩可地回答,至於付煜如何想,她就管不著了。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付煜說:
“朕已經讓人將她降為了寶林。”
薑韻稍怔愣,抬眸看向付煜,微顯得些許呆滯,須臾,薑韻咬緊唇瓣。
付煜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作甚這般看著朕?”
薑韻回神,輕顫著眼睫垂下頭,聲音細軟又堪似平靜:
“臣妾方才進宮不到三日,皇上先和皇後爭執,後貶二皇子的奶娘,如今又降了何嬪的位份,若落入旁人耳,臣妾怕是要坐實了妖妃的名頭。”
前麵的話,付煜聽得尚無反應,直到“妖妃”二字,才讓付煜鎖緊眉心:
“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