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淵尊還專程在藏書閣外等她,不知是哪位長老門下的師妹,這麼大的排麵?”
“模樣甚陌生,看著也沒修為啊,多半是剛入門的小弟子。”
“難道掌門又收徒了?”
雲搖:……差點忘了。
於是上一刻還恣肆跳脫的少女,一眨眼就收斂爪牙,連垂過肩前的綴花發帶都被她理到身後,她乖巧無比:“師兄找我有事?”
聽見那生怕道破她身份的搶白,慕寒淵自覺轉作傳音:“掌門請師尊到明德殿,參議長老會。”
“長老會?”雲搖同樣傳音,“你有告訴掌門,我還不想暴露自己已經出關的事嗎?”
“掌門有言,師尊可以乾門弟子身份行事,但請務必到場。”
“怎麼還非得我去……”
雲搖最不耐這類場合。
不過師徒之契的事她找遍了藏書閣也沒查到,思來想去,隻能去問陳青木了。
“好吧,帶路。”
“師尊請。”慕寒淵側身讓路。
走過他身旁時,雲搖視線一瞥,就望見了慕寒淵腰間玉帶下,垂墜在窄腰寬袍前的玉飾。
那是一尾翠玉古琴飾樣,琴尾還綴著銀色的流蘇琴穗。
“這是憫生?”雲搖好奇地盯著那隻玉佩似的古琴。
這古琴玉佩莫名有種熟悉感,她下意識抬手,就要去勾起琴尾流蘇。
離著銀流蘇咫尺時,雲搖指尖驀地一停。
她忽想起來——
話本裡說慕寒淵入魔前,如聖人清和,七情不顯,六欲無相,但唯有一事,是他禁忌:
那便是他的琴。
無論琴身還是琴穗流蘇,皆是不許人碰的。
而雲搖之所以對這個印象深刻,還是因為話本裡的一段。
「……
“不過一夜貪歡而已,你就連看都不願看為師一眼了?”紅衣女子繞榻而笑,身影翩然若蝶,望著玉床上被她弄得蓮花冠鬆解,清衫淩亂的慕寒淵,眼底如灼紅蓮業焰。
隻是無論如何撩撥,那人依舊不肯睜眼。
雲搖靠停榻下,壓著他垂過玉榻的長袍,慵懶托腮。
思索片刻,她忽笑了,輕搖手腕,便隔空取來了他長琴。琴身由她渾豎於榻前,蔥指懶撥細弦:
“錚……”
清冷古琴竟叫她抹出靡靡之音。
“——”
慕寒淵驀然睜眼。
那人眉目如畫,寫意風流。
他被藥物催紅的眼角隱忍瞥低,不肯看她一眼。長睫垂顫難已,卻透著霜雪似的涼意:
“放下。”
“聽說你這琴穗流蘇,最碰不得,所謂‘琴身如己身’,看來是真的?”
雲搖抱琴,媚眼含笑。
在那人愈染得眼尾透紅的薄怒下,她螓首懶垂,隔著青絲,指尖勾繞起他的長琴琴穗,纏玩於指間——
“那……這樣呢?”
眼波流轉,糾纏未已,她就著他眸火,紅唇壓吻上琴身。
“雲、搖!”
……」
“!”
那聲欲極而沉啞的嗓音,仿佛隔著無儘虛空,在雲搖耳邊炸響。
紅衣少女驀地一抖,離著那琴穗流蘇隻剩咫尺的指尖立刻攥回,握拳貼上心口。
……萬幸萬幸。
差點就摸上,摸上就死了!
“——師尊?”
“啊?”雲搖心虛回神,猛地退開半步,“你,你喊我了?”
慕寒淵長睫垂掃,似乎有些無奈:“是。”
“……”
看來還喊好幾聲了。
雲搖連忙定下心神:“我剛剛想事情,走神了。”
“不知何事讓師尊如此思慮。”
“啊,這個,”雲搖目光亂飄,不知怎麼,還是忍不住落回到慕寒淵束腰玉帶下垂墜著的長琴上。
流蘇琴穗隨風飄搖,像纏於指間。
趕在再次回憶起那可怕場麵前,雲搖忙撇開眼,清聲:“我是忽然想到,憫生琴隻是因你成名,但終究比不得名琴‘鶴羽’,天音宗既好意相贈,你不如就早日換了吧。”
……省得我看著折壽。
雲搖飛快地瞥過一眼,往前走。
慕寒淵袍帶微頓:“聽憑,師尊吩咐。”
少女衣裙卷琴尾流蘇而過。
雲搖兀自傷神,並未察覺,這一句裡慕寒淵的聲線不知因由地低了下去。
直到走出去幾步,雲搖才恍然發覺身後沒人跟上,她不解扭頭:“不走嗎?”
“……是。”
慕寒淵垂手,在玉帶下一拂而過。
玉佩長琴不知所蹤。
許久後,一截被錯過了,而再無人聽聞的低聲,就隨風散去——
“‘憫生’,你看,她大概早已忘了。”
“……當年,明明是她將你送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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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德殿,由慕寒淵領著,雲搖輕手輕腳地溜進殿內。好在大殿裡正爭執什麼,沒人注意他們。
雲搖在慕寒淵身旁落了座,左耳進右耳出地聽了會兒,終於捋清了來龍去脈。
原來天音宗這次“送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著謝禮的名義上門,實則因宗門管轄地界內出現了一處十分古怪的瘴氣區域,為禍了附近村莊的不少百姓。
為此循例派了幾隊長老弟子去了,結果全都有去無回,下落不明。
天音宗主修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