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2 / 2)

曾見桃花照玉鞍 曲小蛐 10413 字 4個月前

雲搖沒答,隻問了句:“怎麼。”

“小女見雪,小師叔應該是在殿外見過,這次寒淵帶隊曆練,她定是要陪著同去的,這孩子自小便如此,心思重,連我都看不全透,”陳青木眉眼間難得多了些慈父憂慮,“我是想,若有機會,小師叔能否問明寒淵對見雪的心思,我也好早作打算?”

雲搖表情古怪起來:“你不會是想我撮合他們吧?”

陳青木忙道:“小輩之間的兒女婚事自然不敢勞煩小師叔費心,隻是問一句,畢竟寒淵師弟無父無母,小師叔於他既是師尊,亦是長輩……”

老頭子那些叨叨,雲搖是聽得左耳進右耳出。

大概是因著太心虛,快虛成空心的了,話都在腦子裡盛不住——

要是叫老頭子知道原主對慕寒淵做的那些好事,一句監守自盜是不夠罵了,怎麼也得是個“罔顧人倫”“畜生之舉”?

走火入魔還對慕寒淵生了妄念這事,還是得換個人問。

陳青木叨叨完,一抬頭,就見雲搖一副魂在天外的模樣:“小師叔?”

“…哦,”雲搖回神,“這我恐怕問不了,慕寒淵未必聽我的。”

陳青木一怔:“不該啊。當年你閉關……”

心虛下,雲搖沒聽著後半句,自顧接話:“今日殿內便是,褚天辰等人前麵費那些心思言辭,無非就是想試探他對斷師徒這事的態度。”

陳青木知她意思:“畢竟時隔已久,他被小師叔您帶回門內的時候,尚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如今三百年已過,您忽然出關,他許是要適應下的。”

“你也知是三百年不見,縱有幾天師徒情分,早磨沒了。”

陳青木還想說什麼。

“不必替他說話。今日一席話下,慕寒淵毫無反應,顯然對我這個師父沒念什麼情分。”雲搖說得輕巧,到這兒還笑了,“況且,褚天辰他們說的那些話句句在理,換了我,這師父我也不認。”

陳青木歎氣:“寒淵師弟生性如濯,哪裡都好,隻是心離著塵世遠了些。重於大義,難免薄了私情。”

雲搖本想說他那不叫“薄了私情”,該是壓根沒有私情。

但一想到人家女兒大概就是慕寒淵偏私的那個例外,她又謹慎地把話咽了回去。

——不然來日滿山紅妝,她坐高堂,喝兩人共敬的一杯喜酒時,那得被打臉得多尷尬?

雲搖越想越如坐針氈,起身:“放心吧,隻要他一日還是我徒弟,我總會儘儘師父本分。但有那個雷斫之刑……慕寒淵若無意見雪,你以後也不要惦記了。為人師尊,我便是對他沒什麼情分,也不會送他去受那等妄罪。”

“是,是,那便有勞小師叔。”

雲搖端著架子往外走,臨門想起來。

紅衣少女茫然回眸:“這一趟,什麼時候出發來著?”

——

“兩日後,卯時。”

明德殿正殿內,慕寒淵扶袍起身:“我便在此等各位長老點派的弟子下山。”

長老們也紛紛跟起,縱使是對掌門橫眉冷目的那幾位長老,此刻麵上慕寒淵,也是神色帶笑,言行謙和。

“這趟下山,又要辛苦寒淵尊了。”

“哈哈,這幾年的宗門曆練,儘數是寒淵帶隊,早為我仙門表率,他都習慣了罷。”

“……”

多是些聽了不知多少年的恭維誇讚,慕寒淵卻不見不耐,亦無得色。

他仍是如常,即便目盲闔眸,守禮儀態也俱挑不出一絲瑕疵,溫謙平和地與眾長老相辭。

慕寒淵側身,向殿外走去。

“……不愧明月之姿啊。”

“有子如此,我乾門當興。”

“這傷尚未愈,又要下山。我那兒還有清目障之毒的丹藥,待會就叫弟子給他送過去。”

“寒淵勞苦功高,若非恐與將來他繼任乾元道子之位相衝,以他資曆與修為進境,早該授長老了。”

“哼,說到道子繼任,也不知掌門這次又想將那有名無實的師徒關係拖延多久?”

“這小師叔祖,當真是占著如此美玉良才,卻不施教,平白誤他前程——”

殿內話聲一頓。

隻因原本該跨出殿門的人,輕裘緩帶,忽停了下來。

眾人疑目,下意識消了聲。

褚天辰為首,也是他先開口:“寒淵尊,可還有什麼事忘了提及?”

“有。”

殿門前,日光正盛。

慕寒淵睜開眸子,眼前仍隻有模糊混沌的一片,給旁人早該躁然,鬱結不安,但他不緊不迫,聽聲隻覺清靜隨和。

“一言以告諸位,明我心誌。”

那人扶殿門,掀寬袍,抬長靴——

一跨而過。

身影如霧散雲消。

隻餘辭聲,在光下透徹:

“若無吾師,今日乾坤之內,早無乾門;乾門之下,亦無吾身。”

-

雲搖著實沒想到,自己那日隻是隨口一句“餓了”轉移話題,慕寒淵竟還真記了兩日。

於是,藏龍山一行前,雲搖受邀,第一次踏進了她獨苗乖徒的洞府——

同在山門內,離她獨居的天懸峰相去不遠。

一座獨山,獨峰,獨門獨院。

能有這麼大手筆的,自然不是窮得快要組織弟子下山化緣的乾門——而是眾仙盟。

雲搖聽說這是慕寒淵獲封尊位,也即得到道子繼任人身份那年,眾仙盟專門遣豢養仙獸馱負而來的“雲上仙山”。

投好之意,巴不得全修真界的螞蟻都聽見。

“境隨心動,不愧是雲上仙山。”

雲搖一邊踏上臨近山巔的最後一段小路,一邊欣賞著這山間風景。

“師尊既喜歡,明日行前,弟子為師尊移府。”

“可彆,”一聽慕寒淵應得輕巧,像隨手送個擺件,雲搖慌忙拒絕,“剛出關就占了乖徒洞府,那豈不是要叫人罵個遺臭萬年。”

“……”慕寒淵微怔,緩袍回身,“乖徒?”

雲搖懵了下。

怎麼一著急,還把心底玩笑稱呼給順出來了。

“額,你是不是不喜歡這種稱呼?”

“隨師尊喜歡,弟子不在意。”

好在這點小事,在這位仙門明月的心上大概是不值一掛,那點怔忪情緒很快便隨他睫羽垂低,從那張謫仙似的麵龐間掃落淡去。

“咳嗯。”

雲搖尷尬地摸了摸束起的長發馬尾,忙對著又變了一層的山景轉移話題:“這座雲上仙山的造價,恐怕抵得過一整座中等宗門了,眾仙盟還要以封尊的名號強送給你……這種血本既舍得下,這些年來,他們背後動作恐怕不少吧?”

慕寒淵略作思忖:“尚可應對。”

那就是非常多了。

雲搖被他語氣弄得想笑:“眾仙盟都這樣煞費苦心地示好了,你竟還能在乾門不挪窩地待著,心誌也是夠堅定。”

等踏上最後一階山巔石板,她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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