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搖:“……”
暫時原宥了烏天涯那個嫌棄的表情,雲搖這會也顧不上他——
由烏天涯一句話提醒,雲搖回想起來,話本裡好像說過,後來成了魔尊的慕寒淵修為莫測、所擅秘術無數,而其中最為詭譎和駭人聽聞的,便是兩域對戰時,他竟能以琴音操控仙域修者,讓他們自相殘殺。
無論修為高低,沒有任何修者能夠抵抗。
這也是他成為乾元界空前絕後的無上魔尊的最可怖之處。
難道……
他竟是“忍辱負重”大半年後,跟雲搖這個好師尊學會,然後用來為禍蒼生了?
“…………”
雲搖頓時臉都綠了。
——你們師徒倆,能不能把這種絕頂天賦用在它該用的地方啊??
不知是不是雲搖的眼神裡怨念太重,走在曆練隊伍最前方,慕寒淵的身影忽停了下來。
他左手抬起,修長腕骨從廣袖下露出半截。
作“禁聲”“禁行”之意。
此行相較普通的曆練更危險莫測,各長老門下點選的弟子顯然都是下山曆練慣了,並非生手,儘是令行禁止——
慕寒淵手勢一抬,所有弟子已經就地側身向外,互相背依,扶劍作防備狀。
陳見雪與慕寒淵同行在前,稍落後半個身位。
而那個看著破舊敗落的小村莊的村口,已經就在兩人身前十丈之外。
“師兄,可是村中有異?”
“……”
慕寒淵微微側身,銀鍛之下,神色間溫靜無瀾,似乎在感知什麼。
幾息後,他淩冽眉線微微一揚。
“莊中,除西南一處草屋外,已無生人氣息。”
陳見雪臉色一變。
她身後緊跟的何鳳鳴聽見了,駭然出聲:“怎麼可能?天音宗兩日前來山門求援時,提及這村莊,還是百餘口人!其餘人呢,全死了嗎?”
慕寒淵問:“觀主路,村中是否有倉皇之景?”
何鳳鳴連忙進身,持劍淩空幾步,探望莊內,隨即回返,他臉色稍緩:“是,寒淵尊,村裡破亂,並無死屍,沿路有棄用物具,其餘村人應隻是逃了。”
“……”
何鳳鳴說完後,一行弟子全都鬆了緊張的神情,扶劍的手也都垂回去了。
慕寒淵聞言後一語未發,似在沉思。
他不發話,其餘人便不敢動,陳見雪見了,上前輕聲:“師兄,還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慕寒淵袖下指骨扣起,一道淡金色符文從袍袖下落入地表,他頓了下,微回過身,聲線溫潤如舊:“進去吧,讓弟子們小心提防些。此處離覆山霧氣雖尚有距離,但那霧氣古怪,謹慎為先。”
“是。”
一行修者入了村莊。
雲搖和烏天涯在隊伍的最後方,臨跨入莊門前,雲搖停步,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後遠處的叢林。
“師妹,看什麼呢?美人在前,可不在後。”烏天涯賤兮兮地湊過來,陪她看。
雲搖看得是那個在他們走近村莊後就消失了的尾隨者,但這話自然不能說。
就像慕寒淵沒說出口的話一樣,不確定的事情,說給一群解決不了的人,隻是徒增恐慌而已。
“沒什麼。”雲搖剛回過身,就被一隻大葫蘆頂到了眼皮底下。
紅衣少女一頓:“…這什麼東西。”
她抬眼,睨向烏天涯:“你把我當妖收?”
“這是酒,美酒!”烏天涯氣得撅開了酒葫蘆的塞子,“你聞聞,這等凡間少有的稀罕物,你竟然把它當收妖葫蘆!?”
雲搖繞過他,往前跟上:“你到底是來曆練的,還是來遊山玩水的?”
“兩不誤嘛。反正有寒淵尊在,而且他都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唄。”
“他可沒說過。”
雲搖似笑非笑地瞥過去一眼。
烏天涯笑容僵了下,小心伏低湊近:“怎麼個意思,師妹是覺著,這村莊裡有古怪?”
“村莊裡沒什麼古怪。”
“那你還——哦,知道了,你詐我是吧?”
“……”
不指望烏天涯自己悟了,雲搖趁前麵修者隊伍離著遠,不仔細探聽無人能聞,朝烏天涯勾了下手指。
繞過地上的破爛燈籠,烏天涯湊過來。
雲搖輕飄飄著聲:“這村子,少說也有幾百年了吧。既世代居於此,那你猜,這村裡有什麼東西,能讓整個村子的人跑得如此倉皇,幾乎一個不剩呢?”
烏天涯:“………………”
烏天涯鐵青著臉:“師妹,你,你可不要嚇師兄啊。”
他定了定心神,四處打望,頓時覺得這滿目蕭瑟破敗的村莊裡處處詭異:“但神識探出,確實、確實沒什麼東西在啊……”
雲搖眨眨眼,語氣無辜:“白天是沒有,夜裡可就不一定了哦。”
烏天涯:“…………!!”
走在前麵的乾門弟子們正警覺巡視。忽聽身後“嗷”的一聲慘叫,烏天涯甩著他的大酒葫蘆,不要命似的往前逃。
眨眼就越過了慕寒淵和陳見雪。
“嘖,逃命都能跑反,”雲搖同情地看著那道快消失在視線裡的背影,“真要出什麼事,你肯定是第一個。”
“…師尊。”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輕淡而無奈的傳音。
雲搖原地繃直,心虛得沒往隊首看一眼,沒聽到似的跟上去了。
一行人來到村內西南角。
也是慕寒淵神識探查之後,這村裡唯一還有活人氣息在的一處村屋。
慕寒淵帶弟子們在屋外等候,隻遣了何鳳鳴和另一位男弟子進入其中,詢問情況。
片刻後,何鳳鳴兩人就回來了:“寒淵尊,裡麵隻剩三位村裡老人了,都是有重病或者肢體殘缺,無法跟著其他村人一塊逃走,所以才留在這兒的。”
慕寒淵問:“可有問為何離村?”
“啊?”何鳳鳴不解,“他們沒提過啊,自然是怕瘴氣蔓延吧。”
“……”
慕寒淵也未追問。
他略作思索,回身:“就近選兩處相鄰屋舍,稍作收拾,今日在此處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