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鳳鳴識海裡,響起少女難得氣息微弱的嗤笑:“你的劍,不還了。”
移山陣光罩衝天而起——
傳送前的最後一息,在何鳳鳴的目眥欲裂裡,山神廟前結界頃刻粉碎,金光漫灑。
魘獸鋪天蓋地席卷而下,如一場浩浩雪崩,吞噬了少女身影。
“——!!”
身後光陣與靈力氣息一同散去。
確認移山陣將眾人送到百丈之外,雲搖眼神鬆了下來,她一劍劈開了送上前的三頭魘獸,毫不在意那獸血摻著令人作嘔的白色魘絲淋了一身。
見此,無麵冷笑:“為同門能置生死於度外,三百年前你師父如此,三百年後你也如此,哈哈哈,好一個愚蠢至極的乾門!”
雲搖微頓。
三百年前?
但魘獸圍困,殺之不儘,還要防備那個沒臉的偷襲,她顧不得多想。
“誰說我是為了他們?我是為了你啊。”
“?”
無麵氣息一緊,警惕落身於魘獸之後。
“哎,怎麼辦呢,這山上好像隻剩我們兩個了,”紅衣少女抹去唇角血痕,她勾唇一笑,眼神卻冷如劍鋒,“待他們離開此地,你做的局就藏不住了。再沒人會繼續進這藏龍山中,給你的魘獸送源源不斷的情緒。魘絲大陣若不複,你的圖謀還能得逞嗎?”
“……”無麵聲音嘶啞:“你、找、死。”
“是麼。”
近身處的最後一頭魘獸斬於劍下。
紅衣少女持劍立身,身周氣息驟然暴漲。
劍尖指天,一點鋒芒彙聚,像是噬天浪潮裡冉冉直升的一輪海上清月。
雪華似的劍光驟然爆發,光浪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出,魘絲與塵土飛揚,數十丈內的黑暗驅散一空。
這未出的一劍裡,無麵心魂俱栗,麵皮之下,那人終於變了臉色。
“奈何一劍……不可能!你到底是什麼人?!”
劍光如華,剔轉過少女劍前漆黑的眸。
雲搖淡去最後一絲笑意:
“請君赴死之人。”
——
移山陣陣光衝天而起之時。
藏龍山外百裡,小村莊內,東向院落屋舍下,正在冥想的慕寒淵靈力運轉驟然滯澀。
他回眸“望”向藏龍山方向。
如此劇烈的靈力波動,兩個院落內休息的乾門弟子們儘數驚醒,紛紛拔劍衝入院中。
他們衝出來時,月下已有一道寬袍廣袖蓮花冠的背影正望山而立,風拂起他袍袖,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而修長肩背卻勢如利劍,淩冽氣息拉據得身周夜風都冷厲,仿佛要斬儘夜色而去。
“——寒淵尊?”
弟子們驚疑,一時都不敢認。
“……”
兩息後,霜雪氣息收斂一空。
陳見雪恰在此刻趕到慕寒淵身旁,她憂心忡忡地望向那道陣光散去的方向:“那是藏龍山?如此靈力之威,不知是出什麼事情了?”
慕寒淵正要開口,忽然薄唇緊抿,側身轉向夜色中另一個方向。
“他們回來了。”
乾門弟子的禦劍氣息飛速接近,陳見雪心頭一鬆,正要轉身對慕寒淵開口,卻見身前驀地一空。
她怔然回眸——
慕寒淵已在院外了。
那一瞬移近乎……急切。
她記憶之中,百餘年裡,在師兄身上好似從未出現過這種情緒。
不待陳見雪再做思索,幾道禦劍身影落到院外,慕寒淵一揮袍袖,將一眾氣息不穩竟險些衝撞到一起的弟子們托住,助眾人落劍。
但還是有一個,一身傷痕,衣衫襤褸,帶著滿身血色從旁人飛劍上滾了下來,幾乎撲在了慕寒淵身前——
“寒淵尊!”
何鳳鳴拽住了慕寒淵的衣袍,聲啞得近淒厲:“快……求您快去藏龍山山神廟……救雲幺九!”
“——”
慕寒淵扶他起身的手倏地攥緊,指骨淩厲,力道大得仿佛要將何鳳鳴的手臂捏碎。
陳見雪正疾步出來,倉皇問:“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怎麼了?雲幺……雲師妹人呢?”
弟子們驚魂甫定,連帶著那群懸劍宗的弟子一道,七嘴八舌地將藏龍山內魘獸之困與魘絲入夢的事情說了出來。
“三百年前的異獸,這、這怎麼可能?”留守的乾門弟子聽完也大驚失色。
再看被扶去一旁療傷的何鳳鳴,就更覺觸目驚心了。
這可是他們之中修為最高劍術最厲害的師兄,按歸來眾人所言,用了升元秘術後竟然都無法在那個偷襲者手裡過一套劍招,更何況還有那聞所未聞的兩界山異獸。
“師兄,”陳見雪心頭憂甚,莫名升起一絲不安,她看向不知何故從頭到尾竟無一字出口的慕寒淵,“怎麼辦?”
“……”
慕寒淵無聲。
他耳邊此刻儘是鋪天蓋地交錯淩亂的雜音——
“……都是我們,是我們拖累了小師叔……”
[入山就算了,還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