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少年剛蓄起的怒意又被擱住了:“……你這分明是飲酒。”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剛好有過一個很是不著調的大師兄,最愛表麵裝正經,把靈力煉化成酒,一邊修煉一邊取樂這種餿主意,就是他給他的心上人想出來的。”
雲搖說完,抿了一口酒葫蘆,眼底笑意淡了淡。
“可惜,他沒來得及送出去,她也沒能喝到。……但也沒關係,一樣都是師妹,我勞駕一下,就替他們喝了吧。”
“……”
少年眼神微晃。
他想安慰她一句,但張了張口,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天儘頭,將雲海漫染如火的最後一抹霞色終於褪去。
今夜月輪不顯,星子倒是零碎點點,像是被天上的神仙隨手抓了一把,亂灑在夜穹間。
雲搖麵前的酒葫蘆已經倒下了一排。
最後一隻被她捏在手裡,瓶口朝下,用力晃了晃——連一滴都沒能甩出來。
早已喝得滿麵微紅的女子失望地“啊”了一聲:“這就沒了呀。”
最後一隻酒葫蘆被她丟開。
雲搖百無聊賴地巡視半圈,一抬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少年。
明明才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衣袂飄飄地站在那兒,竟還真有了幾分謫仙味道。
雲搖歪著頭看了會兒,就被正主抓了個正著——
少年回身,在夜色下愈發黑得幽深的眸子望著她,那雙眸子蘊著仿佛赴死也從容的清冷。
隻有在對上她視線的那一刻,他眼底像有什麼輕輕撥動了下。
少年喉結微動:“怎麼了?”
雲搖望著他,忽然冒出了個遏製不住、她也就懶得遏製的衝動想法:“我收你為徒吧。”
“……”
少年停在夜色與雲海間。
墨色的風纏著乳白的雲,將他袍袖吹拂起,飄然而遺世獨立。
雲搖好像一眼便能看到他三百年後的模樣,一高一低,一個青年一個少年,在她眼前的斷天淵的絕崖前重了影。
她不由地笑了,抬手。
“從今夜起,你就是仙域乾門二代弟子,記住你師父我的名字,我叫雲搖,九天雲霄的雲,搖搖欲墜的搖——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默然片刻,搖首:“我沒有名字。”
“嗯,也好,反正在我們那兒,師父領進門,都是會斬斷塵世重新取名的。”
雲搖醉裡含笑,眸子如星辰熠熠地望著少年。
幾息後,她輕擊掌:“那你便姓慕吧,”
紅衣拂起,一指身側斷崖。
“——慕寒淵。”
話聲甫落,夜風忽起。
頭頂的四月雪枝葉搖搖,拂花落下,覆了她滿肩如雪。
少年定定望著她。
數息後。
少年慕寒淵折膝,跪在青石前——
“慕寒淵,叩見師尊。”
“……”
未聞回聲。
慕寒淵抬眸望去,卻見累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