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午夢千山,窗陰一箭(三)(2 / 2)

“嘶。”

雲搖剛準備伸過去扶他,見了前車之鑒,尷尬地停在半空。

“走!”

少年惡鬼忽然抬眸,血色密布的眼瞳裡儘是刻骨的痛楚與絕望。

隻是觸及麵前女子被他吼得怔然的神

色,他眼神被什麼觸動了似的一黯,語氣又沉啞下去:“是我……主動放它出來的……以後都控製不住它了……你快走。”

雲搖醒神:“我乾門認定的徒弟,是人是鬼都得跟我回仙域去賣命。哪有到手還被你跑了的道理?”

“……”

即便已經痛苦到神色猙獰,少年慕寒淵還是不解地望她:“你是…也想利用我嗎?”

雲搖:“……?”

雲搖:“……啊?”

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可惜沒等到她的回應,少年便在惡鬼相再一次凶猛至極的反撲下,額頭青筋暴起地跪伏下身去。他抵在地上的十指扣立,幾如尖刃,在灰敗的地皮上蝕出了十個發黑的孔洞。

“好……隨便你吧。”

雲搖隻來得及聽見這低啞斷續的半句,就見少年十指如刃,帶著近乎鋒利的冷光,抬起而後驟然落下——

“噗嗤。”

滾燙的血濺了離著太近的雲搖一身。

她愣在原地。

少年惡鬼的右手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裡。

不顧汩汩噴湧的鮮血,少年揚頸,沾著豔紅的冷白脈管在他脖頸上抻起窒息的淩厲。

那雙從暴虐血色一點點變回漆黑寂然的眸子,正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雲搖。

他就那樣望著她,決然地捏碎了自己的心臟。

“——”

雲搖識海裡仿佛瞬時炸開了磅礴的巨力,意識都一片空白。這一次她來不及顧忌,想都未想就抬手將迎麵倒下的少年抱入懷中。

他跌靠在她肩上,滾燙的血灼痛了她的頸側。

“我死不掉的……致命傷會昏迷,大量失血,就會一直虛弱下去……你想利用我做什麼,便做什麼吧。”

話聲落下。

少年輕輕歪開了頭,在她肩上沒了氣息。

“…………”

雲搖攥緊他衣袍的指尖戰栗。

她用力闔上了眼。

幾息後,氣息與心緒終於從巨大的熟悉的驚恐中定下來,雲搖在心底默念了三遍“他不一樣,他還活著”,這才睜開眼睛。

懷裡少年蒼白,湧泉似的血不要命地從他胸口中流出來,帶走他全部生息,此刻的少年依舊漂亮,隻是更像塊一跌就碎的琉璃玉。

好在,雲搖感覺得到,他心口的傷正在緩慢複合,有一種像是細到極致而無形的血色絲絡,在他體內緩緩移動,將這具破敗過無數遍的身體重新“織”起。

它重構了他的臟腑,他的血脈,他的骨骼……

比之前的輕傷緩慢許多,但猶有餘力。

果然還是他自己知道怎麼傷害自己最徹底。

“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嗯?”雲搖鬆下了最後一點憂心,嚇得氣虛又微惱,她抬手,毫不客氣地捏了捏昏過去的少年的臉頰,“當我是跟那些人一樣,告訴了我,方便我以後一天殺你三百遍嗎?”

“算了,等你真醒了再跟你算賬。”

雲搖起身,眉心微蹙。

她遲疑了下,目光四處尋索,最後還是落在了斷天淵的絕崖上。

——慕寒淵不知何時能醒,但按他所說,醒來的也隻會是惡鬼相。

不想再捅死他幾遍的話,那就隻能就近給他“解決”掉身體裡的那個禍端了。

“你要慶幸你遇到了仙域最天才的師父,”一邊背起滿身是血的少年,雲搖一邊艱難自誇,“換了彆人來,再給他們三百年,他們也未必發現得了你身體是怎麼回事——哪像我?”

“……”

傍晚。

斷天淵絕崖,四月雪下。

“…找到了。”

雲搖盤膝坐在青石上,她終於在月色顯現前,循著慕寒淵體內一絲絲血色絲絡困鎖住了它的源頭。

她額頭見汗,但雙手結印未停。

而那張慣來掛著或慵懶或不正經神色的麵容間,此刻難得地,嚴肅近凝重。

乾元界竟然有如此氣息可怖的邪物,兩百年來她聞所未聞,更不必說見了——

它像是一顆種子,一團火,又或是奇詭至極的靈力,無形無質,稍縱即離,在慕寒淵體內四處遊蕩,神出鬼沒。

那些血色絲絡似乎由它所生,又滋養於它,往複循環取之不竭。

雲搖很確定,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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