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視野所及的天穹下,魔焰無儘。掙紮哭嚎的魑魅魍魎前,那道撫琴的墨袍身影戾然抬眸,血色魔紋妖異攀著的眼尾揚起,他殺意淩厲地望向這裡。
[把——]
[還、給、我!]
“……!”
石園亭下,涼榻上午憩的龍君禦衍忽然睜開了眼,周身氣息一瞬鼓蕩,掀得涼亭上琉璃瓦都栗然難已。
懶靠在旁的雲搖驚醒,從滿園景色前怔然回眸。
“怎麼了?”
話聲未竟,她卻被涼榻上的龍君擒住手腕,翻身壓抵在石榻上。
那人俯身,湖藍色眼眸裡滄波萬頃:“他是誰?”
“——?”
雲搖莫名奇妙得想給他一劍抽下去,還隻能循著長雍的偽裝,眼神無辜仰問:“陛下是不是做夢了?誰?”
禦衍怔住。
幾l息後他驀地鬆開手,坐到一旁:“抱歉,長雍……?”這個理應出口過無數遍的名字,莫名叫他覺著晦澀,他捏了捏眉心,“我確實,似乎做了個噩夢。”
“噩夢?”
揉著自己手腕的雲搖一怔,抬頭。她是隨口一說的,可不覺得一條修為已臻仙界之下巔頂的上古真龍,午憩時候還會做什麼夢。
可他竟然真做了,還是噩夢。
“你夢見什麼了?”雲搖好奇,“長雍,嗯,我嗎?”
“另一個人。”
禦衍撐著額角,晃了晃有些暈眩莫名的頭,“很熟悉,很像……像
在哪裡見過?()”
雲搖:“那個人對你做什麼了嗎?②()”
“他要搶走我的一件東西,我最重要的東西。”
“——!”
雲搖心虛地想要握住自己的袖子,下意識地盯向龍君禦衍的心口。
隻是不等她觸到藏起的龍鱗匕,就被身前的禦衍握住了指尖,緊緊攥進了掌心。
連帶她整個人都被他抱進懷裡——
金色龍尾一回生二回熟地纏上了她腰間。
雲搖:“……”
這該死的熟悉。
隻是這一次不同之前,禦衍擁住她的力道極大,像是要將她揉碎了一樣,帶著點不管不顧的、他身上從未展露過的壓迫感極為強烈的欲'意。
“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他低闔著眼,垂首吻她青絲,“誰都不行。”
“……”
聽著頭頂那人如在夢囈的低聲,雲搖原本掙紮的心思慢慢壓平了。
……算了,九日而已。
就當欠這條龍的了。
-
雲搖倒是未曾想過,和那日涼亭下,被禦衍用龍尾巴纏著她的黏糊勁完全不同,她接下來的日子會過得
如此清閒——
清閒得像是還未大婚就被打進了冷宮裡。
“殿下,龍君陛下都七日未曾召見你更未曾踏足沐年殿了,你就真的什麼也不做啊?”
“嗯?”
雲搖懶靠在妝鏡前的圈椅中,朝鏡裡抬了抬眼。
站在她身後,如蔻一邊給她梳妝,一邊小聲咕噥著:“您是步都不往外邁一下,所以沒聽到,侍龍城中如今都在盛傳,說新來的人族公主還未大婚,就已經惹惱龍君,失了盛寵呢。”
雲搖訝異回眸:“我什麼時候還受過盛寵嗎?”
如蔻:“……”
小姑娘大約是十分無奈,“就算侍龍城內隻有您一位貴人,您也不能這樣隨性呀。我們是人族,侍龍城內遍地都是妖族,您若不受寵,我們會受欺負的。”
“不會。”
“長雍公主”都打算弑君謀權了,還要什麼盛寵。
不過——
雲搖心裡暗算了下時間。
距離慕寒淵說的真龍蛻生之劫,隻剩下最後一日了。不知是不是在準備渡劫,龍皇殿那邊半點不聞召見,也未提大婚之事,她原本想借大婚下手的意圖,自然也落了空。
“是不能再一味地等下去了,”雲搖朝妝鏡內微微偏首,扶正了發髻上的金累絲鏤空牡丹簪,“我該找個機會,主動去龍皇殿一趟。”
如蔻聽得一嚇:“殿下,您要直接去龍皇殿?這會不會太唐突了些?”
“那就將他騙來,就說……”雲搖拿指尖撥了撥簪下的金絲流蘇,眼睛一亮,“就說我生病了?”
如蔻遲疑:“欺騙龍君陛下恐是重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要如何……”雲搖還未說完,殿外,忽響起宮侍聲音。
() “公主殿下,陛下有口諭,請您明日酉時末,到龍皇殿見駕。”
“……”
雲搖怔在了妝鏡前。
明日就是龍君禦衍蛻生之劫,入夜更是他最為虛弱、連凡人之力都抵不過的時刻——他竟然就如此信任和深愛長雍公主,這種時候不把他自己藏到個無人知曉的安全地方,而要她陪在他身邊?
“殿下,快謝恩啊。”如蔻見她沒反應,忙低聲提醒。
雲搖回神,心情複雜地應了口諭。
等宮侍一走,如蔻的笑都壓不下了:“殿下與陛下當真是天作之合,心思也是一樣的,您才想著見陛下呢,陛下就主動召見您了。”
“是啊。”
雲搖笑得心虛又勉強。
確實是“天作之合”,她剛想著要怎麼去殺他,他便把刀遞到她手裡了。
妝鏡裡映著的,窗外天色從亮漸暗,又由夜轉白。
等黃昏昧色再次為流雲挽上橙金的紗,酉時末刻的水漏也已將滴儘了。
雲搖乘著的流蘇扶輦,停在了龍皇殿的內殿外麵。
華美繁複的袍尾拖過沉色紫檀的木檻,將一尾金色的夕暉瀉入殿內,宮侍為她挑開繡著龍鳳金紋的紗簾,層層向深,最後一道竟然便是龍君禦衍的寢殿。
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