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兩息,她幾乎以為慕寒淵惱羞成怒,準備給她把手腕捏碎了。
但也隻那麼一兩息而已。
捏著雲搖手腕的力度便慢慢鬆卸,慕寒淵望著她,話卻是對身後不明情況的陳見雪說的。
“我向師尊請安後,便會回峰療傷。”
陳見雪雖仍覺著古怪,但長輩在場,還是不好冒犯,她便隻好應道:“是。…師叔祖,弟子告退了。”
“……”
須臾後,風止雲消。
天懸峰的洞府前,終於隻剩下師徒二人對峙在花樹下,而雲搖的手腕還被慕寒淵捏握在掌心。
“就這麼怕你的小師妹看到?”雲搖輕笑,“也對,煞費心機,還要裝睡,隻為不打擾小師妹給你親密貼心地拂發……寒淵尊還真是辛苦了。”
慕寒淵握著雲搖手腕的指節微微收緊:“師徒之契的事,我已想過了。我原本就是你所救下的惡鬼,你從未信任過我、或想利用我做什麼,都是我應得。”
至於這三百年間,他將它視作她與他獨一無二的聯結,算他可笑好了。
“我一切都可以為師尊做,”慕寒淵慢慢鬆開她手腕,“除了,男女之
事。”
雲搖眼底烏紅熠爍,勾著他那一縷墨發的指尖非但不鬆,還又繞著指尖多纏了一圈。
她沒聽見似的歪頭氣他:“嗯?她方才碰的是這一縷嗎?看起來果然礙眼了許多,我乾脆替你弄斷好不好?”
“師、尊。”
“……”
雲搖終於懶撩起眸,淡淡睨著他:“我是聾了麼,需要你這樣喚我?還是你覺著,我神魂不屬,能叫你喚回什麼?”
在雲搖眼底看見自己再清晰不過的身影,慕寒淵終還是垂下手,他闔了闔眼。
……是他心存妄想。
明明那夜已試探過千百遍,明明知道,縱萬般錯,她親手為他種下、締結於神魂中的師徒之契也不會出錯,不可能被任何她之外的人取代。
終究是他一廂情願了。
再開口時,那人慣來清越的聲線少有地浸著低啞。
“師尊就執意如此麼。”
慕寒淵眼底情緒晦深,透出幾分徹骨的痛色,“你盛名不墜三百年,當真要為這樣一點七情六欲,寧可身敗名裂、被人唾罵千古?”
“千古?”雲搖卻忽笑了,“千古盛名又如何,還不過是一抔黃土?”
就和她親手埋葬在洞府後山的那七座墳塚一樣。
除了她,世間有誰還記得?
聽得雲搖此言,慕寒淵不由地淩眉望她,冽如薄刃:“可師尊明明有飛仙之資,何苦放任自汙?”
“——”
雲搖笑意僵住。
飛仙啊。
她也不是沒想過。
雖然乾元界已經多年無人飛仙,仙魔兩域皆傳,乾元界是遭了天譴而致天門不可破,但她年少氣盛時,又怎麼可能沒想過劍叩天門,一睹那仙雲聚、天梯落的絕世風采呢?
可惜了。
本源已竭,終究無望。
她也隻有死劫之前的這點時間可以利用了。
至於這座師父、師兄、師姐的乾門,她以一人之名撐了三百年,早就累了,也該交給更值得一場盛世的人手中。
她死之後,便作壘起他腳下千層浮屠的黃土好了。
如此,也算不費這一世盛名。
雲搖想著,眼底笑意愈發灼灼,見慕寒淵未曾退避,她索性仰麵上前,貼抵向他身前:“我不想飛仙又如何,做個魔有什麼不好的?”
“——!”
慕寒淵驀然退後,堪堪躲過了她拂麵的指尖。
那一縷長發也被他毫不留情地以指刃斷了,係在她指間,飄然空中。
雲搖望著指尖上空纏的青絲,眼底一絲絲血焰纏上,她輕聲問道:“她摸你可以,我摸就不行?”
慕寒淵藏在袍袖下的指骨捏緊:“……你不一樣。”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喔,我知道了。”雲搖淩然抬眸,五指淩空一旋,跟著用力收握。
花樹下飛瓣忽連綿如線,向著慕寒淵蕩去,轉瞬便纏
住他袍袖,將他定在原地。
“跪下。”她笑靨一瞬霜冷。
飛瓣如索㈢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瞬時將那道清拔身影拉向地麵。
不知是反應不及還是不想反應,慕寒淵單膝一屈,便跪在了她身前地上的花瓣間。
紅裙翩然近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