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一落,頓時在大殿內驚起了一片怒聲。
“他瘋了不成!?”
“竟然真的是寒淵尊,他,他為何……”
“什麼寒淵尊!他分明已經是個滔天禍
害的大魔頭!”
“仙宮內甚至有我乾門弟子,慕寒淵當真是一丁點同門之誼都不顧了嗎??”
“他都敢欺師滅祖,大逆不道,還有什麼顧忌!”
“師叔祖不能去!誰知道這個魔頭還會做出些什麼喪儘天良的事情來!”
“可若不去,那數千弟子怎麼辦?”
“北地仙宮可是有支撐仙域之北的數十座法陣,那裡若出了紕漏,說是生靈塗炭也不為過啊……”
“……”
眾人議論聲裡,雲搖神色始終未變過。
陳青木是這大殿之中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這副模樣便是早有預料、也早定了心誌,但他還是想勸:“師叔,你——”
“你知道的,”雲搖輕聲,“我非去不可。”
須臾後,奈何劍淩空而來。
劍尾曳著一道紅色的流光,向著仙域極北,兩界山的方向掠去。
-
陳青木率乾門一眾長老弟子,隨雲搖之後趕赴兩界山。臨近遙城與北地仙宮時,仙域的那片天穹間已是魔焰滔滔,遮天蔽日。
而昏黑天穹下,各仙門調派來的弟子據守在北地仙宮之外,與仙宮周圍的魔族駐軍遙遙相望。
雲搖到時,眾仙盟內,一眾仙門高層正在商討如何解仙宮之困的事。
“……裡應外合是不難,但若招致慕寒淵出手,恐就是禍福難料了。”
“一日之限,再不攻下,仙宮要怎麼辦!”
“他們乾門自己教出來的魔族逆徒,憑什麼要我們跟著一起收拾爛攤子?!”
最後一句不知何人所出。他話聲落後,本以為照舊,應是附和無數,卻沒想到帳內忽然安靜下來。
那人心覺不妙,僵硬地回頭。
就見一道紅衣身影翩然入了帳中。
“對弟子教導有失,令其走火入魔,誤入歧途,確是我之過,”雲搖站定,淡淡掃過帳中眾人,“但也請諸位莫忘,慕寒淵除魔衛道,三百年來平定災禍無數,救過的仙門弟子更難以計量——當年你們似乎未曾質問過,我乾門教導出來的弟子,憑什麼要助你們解困脫險。”
“……”
啞聲過後,眾人紛紛行禮告見。
“不愧是乾門小師叔祖,當真辯才了得,”浮玉宮座下,七宮主元鬆青冷然一笑,“可惜如今,他已不是什麼清風霽月的寒淵尊,而是那魔域的無上魔尊了!我仙門弟子這一月內死傷無數,可都是他一人之禍!這筆賬,你乾門還得清麼!”
“……我乾門啊。”
雲搖一頓,輕哂,竟似有些疲累了,“若無乾門七傑四百年前以身赴死,浮玉宮諸位,有幾個有機會見一眼乾元天光、再來此大放厥詞的?”
“你——你少拿昔日說事!四百年前如何,這四百年間,乾門又如何,我浮玉宮才是……”
元鬆青還欲再言。
跟在雲搖身後,陳青木緩緩召出了長劍,抬眸看向元鬆青。
這位仙域人儘皆知的軟骨頭好欺負的乾門掌門,此刻望人的眼神,竟透著點蟄骨的狠厲:“元宮主,勸你再勿失言、更勿對我師叔不敬。否則,我便叫你見一見乾門弟子四百年間到底是否失了血性。”
煞氣逼人下,元鬆青麵色陡變。
如此寂靜下,更顯得九思穀座下,那群書生模樣的青年弟子間聲音明晰——
“師兄,這段我如實記了,批注該怎麼寫?”奮筆疾書的小孩仰頭。
“也如實寫啊。”
小孩咬了咬筆頭:“那就是乾門忠義,彪炳千古?”
“嗯,還得加一句,結果沒到千古,才四百年過去,就有個蹲乾門屁股後麵撿現成的,吃得膀大腰圓,還要覥著臉出來邀功了。”
帳內頓時壓下了幾聲嗤笑。
“!”元鬆青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扭頭怒視,“九思穀這是何意!?”
“好了好了,大敵當前,諸位就不要再內訌了,”浮玉宮五宮主段鬆月起身,笑眯眯地安撫眾人,“當務之急,還是請乾門小師叔祖出麵,看能否勸慕寒淵迷途知返呐。”
雲搖抬眸,望了眼蒼穹如墨。
片刻後,她輕歎了聲:“是我管教不力,我會給諸位一個交代的。”
“……”
一炷香後。
北地仙宮外,拔地三丈高的登仙台上。
慕寒淵黑冠雪發,闔眸懶臥,血色魔紋自他眼尾纏下,如冷玉血沁蠱人心魂。他孤身坐在覆著錦紋薄衾的短榻上,墨色長袍迤邐垂地,
遮了短榻下數級玉階。
階下,魔域新封的朱雀、白虎兩大臣將分列兩側。
偌大登仙台上,魔焰洶洶。
雲搖身後跟著眾仙盟數十間仙門的長老弟子們,聲勢浩湯地來到登仙台下時,她仰頭望見的,便是這樣一個陌生到讓她找不出半分昔日模樣的魔尊慕寒淵。
望著那人雪白長發,與汙濁如墨的蓮花冠,雲搖早已被邪焰折磨得麻木的軀體裡,還是覺著有酸澀的痛意從心口泛出來。
隔著數十丈,烏泱泱的仙門眾人也停將下來。
為首的大仙門四方分列,做好了禦敵之態。
而對麵,登仙台上的魔尊麾下像是對他們所行全無察覺,置之不理,任他們布陣列伍。
“寒淵尊,”登仙台下,段鬆月出聲提醒,“你的師尊雲搖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