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雲搖回眸,對上了大和尚深邃又無塵的眼眸。
“…無礙。”雲搖避過眼神,向下,望見了那朵漂浮在大和尚身前半空中的佛前金蓮。
比起她進入輪回之塔前,這朵金蓮似乎要大了一些。
而若以神魂相探,更能察覺它層疊合攏的蓮瓣內,取代了必須的蓮蓬,正駐著血紅色的“花蕊”。
分明就是被金蓮封印的終焉火種,這會在佛光沐浴下,看起來倒是溫和了許多。
“雲施主,請調用一絲神紋之力,注入其中。”大和尚一指蓮心。
雲搖頓了下。
對於大和尚知道她眉心仙格神紋的存在,她發現自己竟然沒那麼意外。
可能是輪回塔裡曆儘前世給她帶來的震撼已經夠多了吧。
雲搖想著,已經從眉心牽下了一絲仙格神紋之力,化作一點淡淡的金芒,凝在她指尖,又由她渡入了金蓮之中。
“這樣,就能封禁住這顆終焉火種了?”雲搖問道。
“尚需片刻。待我助金蓮煉化,便會告知雲施主。施主可以到寺內觀景靜候。”
“……”
這送客的意思直白得叫雲搖都不好意思多待一息。
不過剛好,雲搖也有自己的要事要做。
離開了大和尚的竹屋,雲搖放出神識,在梵天寺中略一盤旋,便找到了慕寒淵所在的方位。
紅衣身影在翠綠的竹林中一閃而沒。
——終焉火種是解決了沒錯。
但曆經過前世的全部記憶,她現在才發現,慕寒淵體內尚在的那些血色絲絡,絕對不比終焉火種的影響小到哪去。
至於原因,莫非是終焉在他身體裡封禁了太久的緣故?
可前世她封禁終焉火種三百年,好像也沒有生出這些火種絲絡啊。
但無論如何,這一世,她絕不能讓慕寒淵再次入魔了。
-
梵天寺,僧廬彆院。
慕寒淵坐於榻上。
他又陷入了一片似曾相識的夢中——曾在藏龍山百裡外的客棧中,隔著光幕見到的,連天蔽日的屍山血海,以及滔滔席卷萬千惡鬼怨魂的魔焰間那道黑冠雪發、漠然撫琴的身影。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變成了那個魔。
他袍袖下指骨懶撥,通體墨黑的憫生琴魔焰纏身,早已分辨不出昔日半點舊影。弦下流淌而出的琴聲,將漫天惡鬼怨魂的嘶叫織作了奪人心智的魔音。
死亡像一場吞沒桑田的滄海,平緩地向著無儘遠的地平線推進。
而造下這百死莫贖的殺孽罪業,淩空的魔尊卻漠然厭倦得好似無悲無喜,他望著地平線上沉沒的落日,慢慢止住了手中的琴弦。
最後一線夕陽將儘。
天邊的殘色竟也施舍給他一分薄暉。流淌的濃金覆湧上他的袍袖,短暫地遮藏起那些魔焰。
恍惚之間,他依稀記起了一場落日,應也是這樣的壯美,隻是那場落日
下還有一襲紅衣,在天懸峰上。
是夢還是曾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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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也忘了。
眼底斑駁的金如此耀目,他不禁閉上了眼。
哪怕身後疾風如掠。
“噗嗤。”
冰冷的匕尖從他心口透出。
然後帶著透骨的恨意,在他心口裡狠狠擰過一圈。
血湧出了魔尊薄冷的唇。
他身後,虛空中隱沒的身影露出,興奮到猙獰的聲音蓋過了獵獵的風聲:“我真的殺了他——我殺了魔尊!是我把慕寒淵這個魔頭殺了!!我——”
哢。
魔焰勒住了那人的脖頸,將那人癲狂的笑猙獰成窒息的驚恐。
在那個人放大的眼底,麵前那道漆黑的背影緩緩轉身。
匕首從他心口裡一點點消融。
而那個空曠又猙獰的血洞,就在對方目眥欲裂的視線下,一點點糾纏出無數根血色絲絡,它們分叉,蔓延,長合,最後完好如初。
魔焰灼覆過他心口,連墨色衣袍都再尋不得一絲痕跡。
猶如時光倒流。
“怎麼……可能、為什麼……憑、憑什麼……是你這個魔頭……得天獨厚……”
在那人極儘嫉恨的嘶啞聲音裡,魔尊微微偏首。
“得天、獨厚?”
魔尊停了許久,忽大笑起來,他眼尾血色魔紋勾抬,如薄玉上垂迤的一滴血淚,盈盈墜在他眼尾。
笑罷,他再垂眸,刻骨的戾意猩紅了他墨色的眸——
“你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噩夢是什麼?”
“是縱使我殺了自己上萬次,依然求死不能。”
“而我願意將這求而不得的恩賜,賜給你們每一個人——等到這裡變成了無間地獄,亡魂自會歸來,不是麼?”
“……!!”
哢嚓。
魔焰掠回,萬千惡鬼怨魂中又多了最微不足道的一道。
“今日便到這裡罷,”慕寒淵撫過墨琴,“你也累了,是麼。”
話音落時,那道身影已在黯下的天際消失。
一息後。
那道墨冠雪發的身影出現在了披起蒼蒼晚色的乾門山門內,天懸峰中。
這裡早已荒蕪。
他穿過滿階的荒草、生了青苔的洞府,一步步踏入到後山的山穀。
隻有這裡如初。
唯獨一處變了:在第八座墳塋的石碑後,新掘出的墳內,落著一張打開的棺木。
慕寒淵平靜地躺入棺中。
望了一眼那座無字空碑,他垂眸而笑:“夜安,師尊。”
“夢裡見。”
在他闔眸的那一瞬息,山穀震鳴。
若雲搖得見,便會看到那最熟悉不過的金光殺陣拔地而起,巨劍顯影,繼而向下轟落——
劍刃一寸寸碾碎他的血肉與筋骨。
血濺在了石碑上,滲進了石碑那一行快
要被撫平的拓字旁。
魔無眠。
但好在他還可以借一場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