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搖橫眉望過去:“連這東西是什麼、何人來搶、為何來搶都不得知,你們要我如何防範?若真是強敵來犯,生死攸關,你們又憑什麼要我們為它拚死一戰?”
滿堂闃然。
四位九思穀長老在沉默中對視後,大約終於做了什麼決定,其中一人起身離開,向殿後走去。
而最開始對雲搖開口的那位慈眉善目的長老起身,頗為恭敬地給雲搖作了劍禮:“雲道
友教訓的是,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失慮了,乾門如此赤誠以待,我們確是不該再作遮掩,我師弟這便將那件靈寶請來。”
老者一頓:“至於這靈寶,儘管這些日子仙魔兩域為它鬨得風風雨雨,但事實上對於多數修者來說,它其實都與一塊普通石頭無異。”
雲搖微微蹙眉。
她身後,慕寒淵神色淡然如常,丁筱和何鳳鳴卻已經是藏不住的驚愕與不信了。
一眼將四人神色收於眼底,長老苦笑:“其實這也是我們不願說出的原因——就算直說了,若非親眼所見,恐怕諸位都不能相信。”
何鳳鳴忍不住搶問:“若真如此,為何仙域內如今皆已盛傳,言此物是天地至寶、世所罕見?”
“…這位是?”長老遲疑了下,看向雲搖。
雲搖頭都沒回:“乾門弟子,長老盧長安門下。”
“……”
幾位長老麵色同時顯現出不同程度的微異。
都是在“盧長安”的名字之後。
雲搖嘴角一翹。
……哼。
藏得那麼深,還不是被她試探出來了。
與之同時,她身後,慕寒淵眼尾含笑,似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躲在他袍袖下的小金蓮不解地抖了抖花瓣。
這點默契無人察覺,堂中正暗流湧動。
最後還是九思穀長老率直開口:“盧長老,似乎與浮玉宮的幾位宮主交好?”
何鳳鳴又不是傻子,方才就察覺這點詭異了,剛要開口,就被身前懶洋洋的紅衣女聲截住了——
“長老放心,他前些時日為了我門中事和他師父鬨掰了,這件事好些仙門弟子都應知曉,你們九思穀中也有在看熱鬨的。現在已經快被他師父趕出來了,無須擔心。”
長老麵露遲疑。
雲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當然,很可能是個苦肉計加反間計。”
身後剛感動又心情複雜的何鳳鳴猛抬頭:“?”
就聽雲搖不緊不慢地:“但也沒關係,他要真敢有二心,不用九思穀出手,我親自給他料理個親師父都認不出來的模樣——這樣,可以了?”
長老歎了聲氣,苦笑:“雲道友玩笑了。既然你如此說,想來也對我們所瞞之事有所猜測。沒錯,我等是為了防眾仙盟中人,甚至很可能是某個仙門高層內的合道境修者。”
“……”
前提浮玉宮,如今“某個仙門”是哪個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雲搖毫不意外,慕寒淵自然更是波瀾不驚。
而他兩人一側,初次聽聞這個消息的丁筱和何鳳鳴,方才即便有所意料,現在也已經扛不住地傻在那兒了。
開口的長老麵色沉凝地看向雲搖:“若是穀主與我等這些年的暗中調查無錯,那當年貴宗五師祖之死,便大有蹊蹺。”
雲搖眼神微晃了下,垂眸:“什麼蹊蹺。”
“穀主說過,在貴宗五師祖趕赴兩界
山之前,他曾到貴宗拜訪,與慕前輩閒坐手談過幾局,彼時見慕前輩神思不屬,似有心事,便出言問了兩句。”
“卻得知,彼時仙域一眾新起仙門之中,竟然有修者罔顧倫理,為了迅速提升修為,而行那殘害生魂、道魔合修之法!”
“——!”
丁筱驚駭,而何鳳鳴更是連椅子都險些未能坐住。
兩人身前的雲搖卻像閉目似的。
她腦海裡不禁浮現起前往梵天寺的路上,在仙域西南那座城池客棧裡,先後遇到的那三個身藏黑霧之中的詭異修者。
殘害生魂,道魔合修麼。
雲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指節微擠出哢哢的聲響。
“……”
慕寒淵於她身後撩起眼,眸色有些複雜地望著。
“可惜,當時穀主雖然震驚異常,但被慕前輩玩笑帶過,說隻是不成氣候的小宗門而已,他自會出手料理,萬萬沒想到……”
長老一頓,憾聲道,“再聽說慕前輩的消息,便已是他遇魔域修者舉城突襲,葬身於兩界山了。”
再開口時,雲搖的聲音有些輕啞:“原來他就是為了這點事,才‘死’了啊。”
她啞然失笑,借著轉身回席,藏下了睫底那一線淚意。
慕寒淵將茶盞正遞於她身前。
雲搖接過,合著眼仰頭一飲而儘。
茶水總算灌下她滿腹酸澀與恨意,她笑著合掌,緩緩將瓷杯捏作齏粉。
“我師門眾人,全都死在
了仙魔之戰裡——他們人人天賦仙才,破境飛升有望,他們是為誰而死?可笑仙魔之戰結束尚未逾十年,竟就有人要效仿魔域修行……”
雲搖緩張開手,任那齏粉被風吹散去。
風中,若有劍聲錚冷清唳。
“浮、玉、宮。”那三個字猶被嚼碎了,咬成粉都不足泄恨,雲搖一字一頓地沉下聲,像要將它們死死釘在腦海裡。
“師尊。”
神識傳音裡,忽響起慕寒淵的清聲。
雲搖微頓了下,垂眸,對